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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你忘乎所以了,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不知道该怎样同我谈话了。”

  “请原谅,列夫·伊凡诺维奇,我是出于害怕,请原谅。这么说来我得从莫斯科滚出去啰?”

  古罗夫从后座上拿起一个公文包,把一张纸和一支圆珠笔放在上面。

  “把你姑妈的地址、姓名和电文全写下来。你说姑妈病得很厉害,不知道房子怎么处理,请马上飞来。”

  哈里托诺夫乖乖地写下了。古罗夫把那张纸收进公文包里,扔在后面的座位上。

  “你收到电报后,马上拿给利亚列克看,并且补充一句,说你姑妈有金子。机票我给你买来。”

  “您不在时我可以做什么呢?列夫·伊凡诺维奇?”哈里托诺夫讨好地说。

  “我的电话你记得吗?”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哈里托诺夫重复了一遍电话号码。

  “你一到就给亚姆希科夫打电话,说你姑妈养病去了,但同她谈话很有意思。他会明白的,你姑妈不能死。你的老板虽然不是斯宾洛沙,死没死这一事实他还是查得出来的。一个星期以后你再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亚姆希科夫在巴尔瑙尔可能有朋友,你要小心谨慎。”

  “我明白了,谢谢,一切我都会考虑到的,一定完成任务。”

  “生活怎么样,区里有什么新闻?”古罗夫问道。

  “没有大变化,赌场的老板换了,原来的老板被利亚列克挤走了。”

  “新老板是谁?”

  “不是您那方面的人,列夫·伊凡诺维奇。是一个叫什么加依·波里斯·彼得罗维奇的。他是个大脑袋,人很固执,是搞财政的,打算竞选杜马代表。”哈里托诺夫回答道。他隐瞒了加依请了保镖与地方行政和民警建立了联系,完全不像他想装的那么简单。

  古罗夫感觉出了哈里托诺夫的话里有某些虚假的成分,但他还是认定哈里托诺夫投靠了这个新来的老板,所以才没把话说完。当时密探古罗夫还没有领到侦查“生活服务部”的任务,所以他没有作声,只是顺便想了想,如果与匪帮的战斗很顺利,哈里托诺夫又能在新的集团中占住相应的位置的话,那么,赌场的新老板就值得关心一下了。但古罗夫不久就认识了玛丽亚,后来又是一大堆工作,所以次要的谈话就退到后面去了。

  具有远见卓识的波里斯·彼得罗维奇·加依终于成了赌场的老板,而且很快就表明,他的这一行动,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赌场的许多东西都很合加依的心意,但某些东西却必须加以改变。他不打算匆匆忙忙实行新的制度,认为非常重要的是要让赌场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喜欢,同他们建立起信任的关系。这家赌场并不过份豪华,两个大厅都是由土耳其一家公司装修的。加依认为赌场应该有平静、舒适的环境,互相尊重、友好的气氛。姑娘们很中男人的心意,但男人不同女人竞争。加依并不天真,他明白这一切取决于服务人员的文化程度。而文化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品质,可这种品质几十年来在俄罗斯已被消灭殆尽。他打算不慌不忙地去认识自己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并尽可能理解他们中的每一个。

  大家知道,通地狱的道路是用崇高的美好愿望铺成的。加依也没有避开这条道路。考虑到原来老板的民族性,在赌场工作的,许多都是高加索人。剧院从挂衣架开始,赌场则从看门的开始。又高又大的看门人口音重,目光中带着鄙视,嘴巴上挂着虚伪的微笑,百分之百地不合要求。不仅需要将他调离赌场的大门,而且要将他调离这一地区。但后来的情况表明,据哈里托诺夫说,这位看门人与当地的黑手党和民警局都有关系,要把他弄走,并不简单。

  但等待新老板的主要麻烦,并不在企业内部。加依不清楚赌场老板这个人物在区里有多重要,他要同多少人打交道。他还没来得及了解问题的实质,民警局、反间谍局、税务局和警察局的工作人员就已经经常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了。他们全都文质彬彬,喝喝咖啡,尽管有的人期望更大,但加依为自己解决这一问题是很坚决的:不给任何人摆酒菜。再说多少严肃一点的人,喝喝酒是收买不了的,让这些小官僚习惯于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自吹自擂,他并不愿意。

  出人意外的是过去的老板打电话来了,问候他的健康,这就使加依警觉起来了,因为他们最后一次分手是相当冷淡的。加依以他并不具备的坦率向他表示歉意,说他很忙,要求对方开门见山。

  “我始终闹不清楚您是怎样不受损失而与股东们分手的。”过去的老板沉默下来,显然是在掩着话筒,因为可以听到那里压低的声音。加依本想放下话筒,老板突然又说起来了:“有一位很体面的人有事求您。鄙意以为,应该接见萨莫依洛夫先生并听取他的意见。”

  “明天上午十点。祝您一切顺意。”加依放下话筒,感到有点惊慌,但他认为拒绝会面,是极其不明智的。

  第二天上午十点正,保镖走进来,把一位年龄和民族均难以确定的男子带进了办公室。加依起身问道:

  “是萨莫依洛夫先生吗?”得到肯定回答以后,加依把保镖打发走开,请客人落坐。“我恭听您的意见,不过不必来开场白。”

  “我建议您得七十万,”萨莫依洛夫说道。从他的口音来判断,他的真实姓名,不是俄罗斯的。

  加依什么也没回答,有表情地朝门口望了望。客人会心地微微一笑,连连摇头:

  “我的爸爸是一个聪明人,常常说,着急总是不好的。但您,尊敬的波里斯·波得罗维奇却说不要开场白。我说出了问题的实质,但我觉得用这种阉割的形式,是不会使您感到高兴的,我不会滥用您的耐性。有一个人借了我两百一十万美元,咳,他却不还。他有钱,我有他的借据。如果您能把钱收回来,您可以留下三分之一。我认为这是公平的。”

  “为什么您不找法院,可以理解;为什么您来找我,这就不好理解了。我感到吃惊,绝对拒绝您的建议。”

  “百分之四十。”

  加依出现了一个想法:出五十万给哈里托诺夫手下的人,不论是谁欠的债,都收得回来。

  “您自然需要考虑考虑。”客人说完,把装得满满的一个信封摆在桌上。“这里面是借款人的全部材料。他们借据的复印件和五千美元。这钱是对您花去的时间的报酬。”

  加依没有作声,他终于作出了决定,说:

  “我设法完成您的请求,但得有一定的条件。”

  客人理解地点了下头。

  “关于收到我所需要的原件,我不会开任何收据。还有,我必须知道是谁把我的名字告诉您的,为什么您正是来找我。”

  客人摇了摇头,好像在掂量条件的份量,他回答说:

  “开收据是愚不可及的行为,我目前的处境就是证明。谁告诉我的,我不能说,因为我下过保证的。我爸爸是个聪明人,他常说,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他对诺言的履行程度。尊敬的波里斯·彼得罗维奇,我相信您的承诺。”

  “好,萨莫依洛夫先生。”加依把信封收进展子里。“请您留下您的名片,我会给您挂电话的。”

  “您就不必麻烦了,我自己会来的……”

  “把您的名片给我,”加依打断他的话。我得从确定您是什么人开始。

  “您英明,”客人把名片放在桌上,鞠躬退出。

  波里斯·彼得罗维奇·加依开始新生活了,尽管在看名片的那一刻也不怀疑这一点。名片上简单地印着:“萨莫依洛夫·维克多·谢尔盖耶维奇,电视机修理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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