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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古罗夫感到浑身发热,这是熟悉的成功的预感。

  “维卡,你见过这个顾客吗?”

  “无意之中见过,那是在大街上。”维卡耸了耸肩膀。“可你管他干什么呢?瓦列京娜的眼力好,她告诉我说那顾客有文化,不是做生意的人。”

  “有文化,不是做生意的,而且是廖恩奇克介绍的。”这话古罗夫本不想说的,可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说了出来。“为什么他,一个有文化的人,突然离去了呢?也许,在他和你的女友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乱弹琴。”维卡哈哈大笑,把自己的酒杯移动了一下。“再倒点吧!是的,昨天晚上阿基姆代他的朋友付了钱。夜里他起身要走时,走到瓦列京娜身边,给了她一把钞票,说他的朋友突然从莫斯科飞走了,好像是回家去了。瓦列京娜认为他是在撒谎。那男子的确是单身汉,没有什么家,而且他住在国外。列夫·伊凡诺维奇,我们可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密探,已婚的和单身汉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

  “他为什么走了呢?”古罗夫与其说是在问维卡还不如说是在问自己。“一千美元是笔不少的钱,阿基姆却代他付了。”

  “看你想的,列夫·伊凡诺维奇。”维卡微微一笑,她不习惯男人对她不加理睬,于是她问:“上校,你根本不喜欢我这个女人吗?”

  “别来打岔,”古罗夫沉思地说,他猛醒过来,狡诈地望了她一眼。“维卡,我甚至非常喜欢你这个女人。但是,你看见没有,我对朋友的妻子和姑娘有变态性反应过敏症。”

  “你指的是阿尔焦姆?他几十次见过我跟别的男人出去。”

  “这我不管,阿尔焦姆是真的很喜欢你的。让我们别离题吧。我问过你,你的女友和他的客人没吵架吧?你的回答是哈哈大笑。为什么?你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我问你,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说我是会上床的,可你却鬼知道在想什么?”

  “维卡,我明明白白回答你吧!”古罗夫大为生气,但他竭力控制自己,开玩笑说:“享受你这样俏丽的女人,我没有钱。我一不抢劫,二不贪污。你到底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呢?”

  “真厉害,你什么都要知道!那男人是戴着假发的。一上床就取下来了,瓦列京娜抓住他的头发,于是他们两人就侧着身子爬下床来了。”

  “是有趣。”古罗夫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在挑着一副挑不起担子。“假发是什么颜色的?”

  “黑色,看来他事实上是个秃子。”

  “瓦列京娜的电话号码你记得吗?”

  “唔?”维卡望了一下手表。“她肯定还在赌场,正在与公子哥儿们周旋,现在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

  “你给她打个电话,以防万一。”古罗夫摆好电话机,取下话筒。“多少号?”

  维卡悲伤地望了主人一眼,好像人们看病人那样。

  十一点多一点阿尔焦姆回到了部长郊区别墅里。开大门的守卫很不满意地说:

  “部长大人刚才回来了,可您却不在。他老人家很不满意。”

  “怎么不在呢?”阿尔焦姆大吃一惊。“我不是在这里吗?!”

  狼狗从树丛中窜了出来,高兴地尖叫,跟在汽车后面跑。

  正门楼梯旁,停着两辆小汽车:一辆“ЪMB”,一辆“梅尔谢杰斯”。主人的“伏尔加”不在,所以阿尔焦姆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倒不是因为他怕部长,主人不在,到底还是好一些。至于客人,不管他们是什么人,终归还是客人嘛。

  在厅堂里迎接阿尔焦姆的是他曾经揍过的那个仆人。挨打以后这个青年看来还是很守规矩的,小伙子对卫队长充满了敬意。

  “阿尔焦姆·格里戈利耶维奇,主人先打电话来了,说有客人来,吩咐我们接待,把他们安排在三、四号卧室里,他们是要留下来过夜的。他们现在正在有壁炉的客厅里。维克多,斯捷潘·米特罗范诺维奇的助手,同他们一起来的,但他们似乎把他打发走了,吃晚饭的只有客人。我进去侍候他们时,他们很不满意。”

  “大人物嘛,有大秘密。”阿尔焦姆“噗嗤”一笑。“他们大概在谈论女人吧。”

  所谓带壁炉的客厅,是一间三十来平方米的屋子,当然有壁炉,但几乎没有任何家具。然而它很舒适,角落里摆着一架钢琴,家里没人会弹,一扇窗户挂着沉甸甸的樱桃色的窗幔。

  “晚上好,先生们,实在对不起,刚才有点事开车出去了。”阿尔焦姆走进屋来说道。他朝壁炉走去,整了整壁炉里的柴火,把窗帘拉得更紧。

  客人们没有说话,他没有加以注意,已经习惯了,他仔细看着椭圆形的红木桌子。

  “我叫阿尔焦姆,”他是从不说自己的父名的。他把烟灰缸往壁炉里抖了抖,用毛巾擦干净。其中的一个客人抽的是雪茄,另一个抽的是纸烟。“我是本地的卫队长,负责侍候你们,那个在门口边走来走去的青年人完全归你们安排。要叫我时,请按这个按钮。”他指着摆在壁炉的大理石板上的一个青铜垫台,重新摆好烛台,然后打开窃听装置。

  客人们全都默默不语,而且其中的一个还扭头背对着炉火,甚至用手掌掩着脸庞,似乎觉得太热。阿尔焦姆忍不住问道:

  “也许把桌子挪开一点,是不是离火太近了?”

  “您不必操心了,一切都好,”那个年纪较大一点的,大概有五十岁了,一头头发白得很厉害,他口气出人意外地缓和地说。“阿尔焦姆,请您叫人拿瓶伏特加来,我不喜欢喝威士忌。”

  “马上就拿来。你们要是决定去休息,请马上叫人。卧室里的暖气有点毛病,我来告诉你们怎么使用。”

  阿尔焦姆发现青年人掏出一支雪茄,从壁炉里夹出一块木头,恭恭敬敬送到客人身边。

  那客人点了点头,点上了雪茄,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他的脸庞,阿尔焦姆认出他是著名的电视解说员。

  “优待加马上就有,你们先趁热吃点肉,今天的鱼没弄好。我祝你们胃口好,我就不来告辞了。”

  阿尔焦姆很快走了出来,气呼呼地对小伙子说:

  “你为什么让司机们都坐在汽车里呢?快请他们进屋里去,给他们吃喝。既然主人们要在这里过夜,当然得让他们喝酒,给他们把拐角那间卧室烧暖,要不然房子里会很冷的。对,我忘了,你得给客人们送伏特加去,干嘛你给俄罗斯人塞威士忌呢?你自己也该喝几口,我看,要不然你会挨冻的。”

  “是有点冷,阿尔焦姆·格里戈利耶维奇,刮的是北风,而且总的说来,这栋房子的暖气不够用。”小伙子用高兴的声音回答,因为他明白“喝几口”是个很圆滑的词。

  阿尔焦姆的房间很小,但很暖和。他的第一件事就是闩上房门,搭上一个大铁钩。他打开灯和窃听装置。

  “什么该播放,什么不该播放,你们那里是谁在指挥呢?”年纪大的那个客人问道,他的声音已经完全不柔和了。

  “那得看是什么材料,什么时候来的。还得看领导人中谁在场。”年轻人回答。“一般是总编负责,如果是重大事情,那就由台长亲自指挥。”

  “你们已得到正式通知,地铁里面发生了强烈爆炸。一场大灾难!送走了几百条生命。离开播时间还有五分钟,您跑去请求批准吗?发还是不发这条消息呢?”

  “这就是说是发生在地铁里!”阿尔焦姆想道。“对于法西斯来说,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很自然的。可那些把人轻视地称为‘人民’的那些人呢?他们自己当然是不坐地铁的。”

  “您是政治家,您很了解。”青年人回答道。“万一什么事没做成,他们就给你警告处分。如果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表现了主动性,那他们会拧断你的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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