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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我想开开心,怎么了,您不同意?”

  “其他所有的话也是谎言吗?因为诈骗蹲过监狱,扮演新角色,这些都不是实话?”

  “这我不告诉您。看来您还没有学会区分真话和谎言。”

  “您呢?您学会了吗?”

  “早就学会了,”娜斯佳笑着说,“如果您有兴趣,我以后就给您讲一讲如何区别真话和谎言,但是现在我请您和我跳舞。”

  “我不跳。”绍利亚克马上回答说。

  “我不喜欢您这样说。您可以对您不喜欢而又希望您同她跳舞的姑娘这样说,而我请您跳舞时,您应该站起来,跟我走。另外,我希望您同我亲热一些,而且要亲热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您明白吗?”

  “这绝对不行,您不要提出这种请求。”

  “您别误会,帕维尔·德米特里那维奇,”她冰冷地说,“您正面临危险,而不是我。您应该听我的安排,无论如何得听我的。您听我说,我们一起去跳舞,之后您抱住我亲吻,我也吻您的脸,然后我们俩平静地回到餐桌旁。在餐桌旁您要再吻我一次,而且要让大家看到,之后我们才能坐下。您都记住了吗?”

  “我不会这样做的。”绍利亚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往后仰靠在椅子背上,两手交叉放在胸前,闭起了双眼。

  “您必须这样做,因为需要这样做。如果您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这样做,那我只好给您解释。但是像您这样有阅历和经验的人还用得着我解释吗?”

  “您想说什么?”绍利亚克说,仍然闭着眼睛,“您说的是什么样的阅历和经验。”

  “同布拉特尼科夫一道工作的经验?”

  “我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再说是同您讨论。”

  “好极了。我也不想涉及这个问题,是您逼的。所以,待会儿我们必须去跳舞,去演戏。”

  “我不会吻您的。”

  “好极了。这就是说,他已经同意去跳舞了,又进了一步。”娜斯佳心想。

  “您一定要吻我。”

  “不。”

  娜斯佳伸出手,亲切地抚摸他的手指头。他的眼皮跳动着,但是眼睛依然紧闭着。

  “帕申卡,”她用细小和非常亲昵的嗓音说道,“亲爱的,一定要这样做,为了我,我求求你了。”

  眼皮抬起来了,稀少的睫毛之间露出了眼白,面颊似乎陷得更深了,嘴唇明显微微抖动,有点像微笑。

  “好,走吧。”

  乐队奏起了新曲,演奏台前的人越来越多,跳舞的人只能相互紧贴着跳。娜斯佳把手搭在绍利亚克的肩上,他则笨拙地把手掌贴近她裹上超短裙的臀部。

  “喂,轻一点,”她小声请求说,“这太过分了。”

  “我不是闹着玩,您自己希望这样。”

  “我根本不是希望这样,这您很清楚,您应该清楚。”

  “你看着我。”他要求说。娜斯佳发现,他终于用“你”称呼她了。

  她拾起头,眼睛碰上他的目光。

  “你希望这样,”帕维尔慢条斯理地轻声说,手掌越来越紧地贴住她的臀部,“因为你所希望的正是这样,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从一开始,从白天在这家餐厅里同自己的爱慕者接吻的那一刻起就希望这样。你同他接吻,而希望在他的位置上是我,你就是现在也是希望这样。是不是这样?你就承认吧,承认吧,承认了你会轻松一些的。你说吧,你喜欢我。”

  她处于麻木状态,手心发热,全身虚弱无力,她觉得手指头似乎连圆珠笔都握不住了。话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到了舌头上。她相信,如果现在说“是的,我喜欢你”,她马上会感觉轻松一些,并且一切将会很好,简直是好极了。他那细小的、单调的嗓音正在迷惑和吸引她堕入黑暗的、可怕而无法自控的深渊,他那冰凉的手指已经搂紧她超短裙下面的大腿……

  她作了最后的努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打了他一个耳光。谁也没有注意他们,乐声依旧震耳欲聋,舞伴们仍然如醉如痴。帕维尔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她委屈地流出了眼泪。他还做了一个轻轻的、几乎觉察不出来的动作,按了一下痛点,娜斯佳当即跪了下去,失去了平衡。这一回引起了人们对他们的注意。跳舞的人向两边闪开,让出了地方。门口出现了准备维持秩序的保安人员。帕维尔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他俩在吃惊目光的伴送下走回了自己的餐桌,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娜斯佳瞥了一眼科罗特科夫,举起手招呼女服务员。

  “把格尔曼·瓦列里扬诺维奇叫来。”她大声说道,看都不看女服务员一眼。

  几分钟后,殷勤的餐厅主任跑到她跟前。娜斯佳打开手袋,从里面抽出三张面值五万卢布的纸币。

  “派个人去买花。我要粉红色的石竹,黄色的石竹送到喜欢我的人坐的那张桌子上。要快一点。”

  格尔曼·瓦列里扬诺维奇拿过钱就跑出去了。

  “我真不理解您。”绍利亚克说。

  “他终于先开口了,”娜斯佳松了一口气想道,“他终于先开口同我说话了,而不是被动地回答我喋喋不休的提问,他终于有不明白的问题了,事情终于有进展了,但是上天有眼,我是付出了代价的……手上的青紫斑可以见证。”

  “您不理解什么?”她有气无力地问道,无意识地抚摩着手上的疼痛部位。

  “您为什么要买您不喜欢的花?”

  “因为我从来不买我喜欢的花。我要把我喜欢的花送给能给我带来愉快的人。”

  “这不是答案。”

  “就是这样。”

  “您喜欢黄色的石竹花?”

  “不,我什么样的石竹花都不喜欢。”

  “那么您的罗密欧喜欢这种花了?”

  “我怎么知道他喜欢。”她冷漠地耸耸肩。

  “那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打断了绍利亚克的话,“什么也不为。我都没有问您为什么跳舞的时候那样做。您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想做或者认为需要那样做,这就是全部的答案。我并没有认为自己有权要求您回答为什么您决定那样做或者不那样做。决定就是决定,决定了就要做。”

  “您是个极端民主主义者,我得警告您。”

  “不,不是。我是无政府主义者,绝对自由的拥护者,我所说的自由主要是指作决定的自由。所以,我没有总是向您提出问题,也不打算回答您关于花的问题。如果您吃饱了,我们就回到旅馆去。”

  “那花怎么办?花还没有买来呢。”

  “有人会把花送到房间去的。”

  娜斯佳照账单付清了钱,他们又登上了旅馆的三楼。收到了一张一百元的纸币后伊丽莎白·马克西莫夫挪在值班日志上写道:“豪华间里住两个人。”坐在三楼值班位置上的女值班员没有问娜斯佳什么话,只是用不友好的目光目送她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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