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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设法追查清楚呢?”

  “有那个必要吗?”娜斯佳诧异地说,“我感兴趣的是,他们是些什么人,为什么整夜地呆在我的窗户下面?”

  “阿霞,你又在撒谎,”阿列克赛挥了挥手,“每天晚上都有辆什么车停在你的窗户下面,而你从来没有感兴趣过。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跟踪你?”

  “现在已经不在了,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再看到他们了。”

  “那以前呢?”

  “以前是跟踪过,但不是那么纠缠不休。而后来,我干脆就不相信他们是在跟踪我。”

  “那他们跟踪谁?”

  “他们跟踪的是2月初和我一道出差回来的那个人。”

  阿列克赛不做声,聚精会神地在洗一副纸牌。他想摆摆纸牌卦,他喜欢玩这东西。它既能帮助他思考问题,同时又可以使他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东西。总之,纸牌卦可以使阿列克赛消除怒气,减轻精神上的负担。每当他抓起牌,他的妻子也会点燃一支烟,在一旁观看。阿列克赛对纸牌卦可以说已到了着迷的程度,甚至还买了一些有关的书籍,并且一直想找到一副更复杂、经久耐用的纸牌,但这种纸牌非常稀有。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那个和你一起回来的人两周前曾在我们家过夜了?”阿列克赛突然问道。

  娜斯佳感到很吃惊,他怎么会知道的?大概仅是猜测而已吧。也许是因为刚才她说过,“奥迪”车里的那些人跟踪的主要不是她,而是帕维尔,如果他们整夜地在她家周围转悠,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们跟踪的那个人应该也整夜地呆在这里。阿列克赛的智商很高,谁让他是位博士、教授呢!娜斯佳突然意识到,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阿列克赛。他们上九年级时相识,从相识的第一天起,她就断定,阿列克赛比她聪明得多,也比她能力强。打那时起,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如今她已经35岁,阿列克赛不久前刚满36岁。她从来没有对他的智力优势产生过怀疑,因而,也就没有想过要欺骗他。自古以来,任何一种欺骗都是建立在可以欺骗的基础上的,而且你想欺骗的那个人一定要比你笨。

  “对,”娜斯佳平静地答道,眼睛一直看着阿列克赛那摆弄纸牌的长长的粗壮的手指,“你说得很对,他是在这里过的夜。”

  “倘若今天不是多岑科来我们家和你谈起那辆车的事,你是不是什么也不会告诉我?”

  “多半是不会的。这是我的公事,无需让你的脑子里也装着它。”

  “你是说,别的男人在你家过夜,这也是你的公事?”

  “对,正是这个意思。”

  “他是你的同事?”

  “可以说是,但又不完全是。”

  “你能不能说得确切些?”

  “是这样的,他由于犯流氓罪而坐了两年牢,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当然无论如何不能被视为我的同事。但是,在坐牢之前,他曾是我的同行。”

  “阿霞,我不是问,他为什么在咱家里过夜。你是一个成熟的有理智的女人,假如你要做什么事,那么你肯定认为是对的。但是,倘若你突然想要背叛我,那你就去做吧。到那时,无论发生什么事件、什么劝说甚至威胁都无济于事。我们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了,所以说我也有了一些经验。你把这个人带到家里过夜,就是说,这是需要。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能从完全是一个外人——多岑科那里得知这件事,而且还是偶然得知。你竭力将此事瞒着我,这一事实使我不得不考虑,有件事比你的公事更大。”

  “廖沙……”

  “请等等,让我说下去。与你一样,我也不愿意进行这样的谈话,所以想尽快结束这种状况。我恳求你,阿霞,别让我怀疑。我不知道你理解不理解,吃醋的痛苦是什么滋味。可我现在却尝到了这种滋味。如果我保持沉默,什么也不对你说,那么这并不意味着,我什么也没有发觉,什么也没有察觉到。我曾明显地感到,在我们结婚前的两个月中,你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同样看得出来,大约一个月左右,你又平安无事了。然而,在这一个月中,我都体验到了什么,你是猜测不到的。

  “所以,我请求你,别让我再一次体验这一切。我相信,那个人不是你的情人,仅仅是相信,再没有别的,因为你曾经这样说过。但是,我感觉到,这次出差回来后,你确实完全变样了。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与你在这个厨房里的谈话。你有没有犯过错误?是否由于这一错误而付出代价?当时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让我自己去猜测,到底犯的是什么错误。如果你亲自把他在我家过夜之事告诉我,那么我不会为此而烦恼。相反,你竭力瞒着我,对此我是很恼火的。请你谅解,阿霞,我不需要你作出任何解释,我仅仅是求你别这样做。别让我因猜疑和吃醋而神魂颠倒。”

  “行,我不会这样做了。”娜斯佳顺从地说,因为她明白,丈夫说得对,她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

  第二天早上,娜斯佳刚迈进办公室的门坎儿,戈尔杰耶夫就叫住了她。她脱下上衣,直接扔在桌子上,迅速地捋了捋乘地铁时弄乱的头发,就到处长那里去了。

  “有四条消息要告诉你,”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说,“一条是坏消息,一条是很坏的消息,不过有令人高兴的东西,一条是不好不坏的消息,第四条则是好消息。请选择吧,按什么顺序‘点菜’?”

  “那就先说说很坏的那条消息吧,”娜斯佳喘了口气,“早上刚上班,精力充沛,可以受得了。”

  “大清早,谢梅内奇①给我打电话,说刽子手又出现了。”

  【①指科诺瓦洛夫将军。——译者注】

  “真见鬼!”娜斯佳脱口而出,“我们还没有理出头绪呢,这次是在什么地方?”

  “在你预见到的地方,不过,倒有一些令人高兴的东西。谢梅内奇说,按照你的建议,刽子手应该在你预见的那四个州活动。他还说午饭后等你,让你看看一些新资料。”

  “明白。现在请说说那条坏消息吧。”

  “那个谢梅内奇,现在是离了你就不行,”戈尔杰耶夫不再骗她说,“他让我告诉你,根据刑侦材料,刽子手的牺牲品一个也没有搞清楚。几十个人对案件进行了研究,始终没有搞清楚死者是不是这名刽子手杀害的。”

  “这么说来,是我错了,”娜斯佳说,“这也没有什么,否定也是个结果,从中也可以得出有益的结论。看来,刽子手多半不是民警机关的工作人员。白白地做了这么多的工作!我真是个傻瓜,十足的傻瓜。应该立即检查一下,而我昨天才想到这一点。”

  娜斯佳气得脸涨得通红,连声音都发颤。戈尔杰耶夫却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也没有安慰她,他太了解娜斯佳了。

  “还让我做什么呢?”戈尔杰耶夫高兴地问道。

  “先说说那条不好不坏的消息吧。”

  “那辆整夜停在你家窗户下面的汽车是钦措夫·格里戈里·瓦连京诺维奇先生的。他是杜马机关的一名工作人员,是个小人物,不掌握大权。关于这个人的详细情况及其私生活以后再谈。好了,娜斯佳,想不想听下一条消息?或者对此还想补充什么?”

  “没有什么可补充的,够了。”她笑了笑,看得出,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

  “有人向不久前被杀害的讹诈者的证人们出示了当时被拘押在法院精神病研究所的基里尔·巴扎诺夫的照片。祝贺你,娜斯佳,你击中目标了。”

  “他们认出来了?”娜斯佳叫了起来,“莫不是你在糊弄我吧?会这么走运吗?”

  “你说什么呀!”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两手一摊,“怎么不会呢!不过我不认为是走运,你从哪里找到的关于讹诈者被害的案情资料的?”

  “从我的档案资料里找到的。你还不知道吧,我有一个自己的档案资料,记载了十年来未侦破的杀人和强奸案的案情。”

  “你弄这个干什么?”

  “破案用啊,”娜斯佳耸耸肩,“通过对收集到的案件资料进行分析,按特征和性质,用表格的形式对各种犯罪进行分门别类。在卢琴科夫被害和基里尔·巴扎诺夫被捕后,我查阅了一下我的档案中收集的外貌同巴扎诺夫相似的凶手的材料,凶手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用手枪行凶。”

  “这就是说,你想说明,你一直利用自己建立的档案资料破案?”戈尔杰耶夫说道。

  “当然。我把每一起新的未侦破的悬案都记入我的档案,然后再进行分类……你知道吗?”她笑着说,“我就像个集邮家,每天晚上都要打开自己的集邮册,拿起放大镜和镊子,欣赏着自己的文化财富,把邮票搬来搬去,进行分类。我就是这样,把每一分钟都用在了与这些案件打交道上,堪称为犯罪侦查学方面少有的勇于献身的人了。”

  “这就是说,我说得对,没有什么走运不走运之说,”戈尔杰耶夫果断地说,“这是你许多年来顽强工作、细心和耐心劳动的必然结果。孩子,你成功了,作为奖赏,我现在还要告诉你一个令你最激动的消息。”

  “第五条消息?”娜斯佳惊讶地说,“您不是说,总共只有四条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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