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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你得了,”她精明地把吃剩的苹果用餐巾包起来放回挎包里,“没有,真的,给她咨询一下吧。你怎么啦,为难了?奥列什卡说,她很不幸,贫穷,是个扫街女工。我不知道,他是在哪里碰上她的,但是他绝对不会跟她寻欢作乐。”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满脸粉刺,看着可怕。”

  “至于吗?你看见过她了?”

  “没有,奥列格说的。这么说你接受她了?”

  “我不明白,薇拉,你为什么如此卖力地安排这件事情。比如我,一点也不想同你的丈夫面对面相见。我也不害臊地告诉你,我害怕这件事。我感兴趣的只是,你对此为什么不担心?或许,观察丈夫同情人约会,你会得到一种特殊的满足?我知道,许多女人有这个特点,这能愉悦她们的神经。告诉你的奥列格,我拒绝了,就说我忙。”

  薇拉马上从她坐的椅子上站起来,坐到他的膝上。把手指插进他脑后的头发里,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面颊。

  “你真笨,你什么都不懂,”她低声而亲切地说起来,“很好,如果他同你认识的话反而会更好。第一,他会确信我的确经常访问的正是医生,而不是情人。第二,他将认识你是我的医生,因此,如果他在什么地方偶然看见我们,我随时能理直气壮地说是碰到了你。如果女人在街上或是在地铁里碰到自己的医生,比如跟他要张处方,这有什么可怕的?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再有,别忘了患者同这些医生保持着事务联系。患者为了感谢治疗,开始为自己的医生办事,所以约会理由也不再仅仅同疾病相联系。而且以后我同你用电话通话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一切都应当合法、公开,这是最好的。你自己想一想,我同你认识不到一年,可由于老是愉偷摸摸、躲躲藏藏,受了多少折磨!我希望近几年我们不分手,因为我和你将有孩子,难道你希望我们往后的生活还这样不安定吗?你正式成为我和我们的孩子的医生之后,你也会有权随时来看我们,而不需要什么虚假编造的解释。”

  “好吧,”他同意了,“说好了,我接受她。但是你说她是一个扫街女工。我收费很贵,这一点你想清楚。莫非你的丈夫以为因为认识我会免费咨询吗?”

  “这个你别担心,全部费用都会付清。”

  “不,亲爱的,这对我不合适。你知道,我对自己的顾客非常认真,尽力不同可疑的人打交道。这个年轻姑娘身后有支付能力保证的是什么人?我对此感兴趣。我不希望与黑手党有联系的人跨进诊室的门槛。”

  “噢,她同任何黑手党都没有关系!”薇拉懊丧地叫道,“一个普普通通的不幸姑娘,奥列格的同事中什么人的亲戚。他们单位的工资都是光明正大的,用这钱付给你治疗费。接受她吗?”

  “好吧,”他叹了口气,“让他们来吧。”

  “什么时候?”

  “先看看我的日程安排。”

  他轻轻地推开薇拉,拿过日程表,上边详细登着所有预约的门诊、约会、咨询和接待的病人。

  “星期五12点半。只是告诉他们别迟到。我每天有一个小时会诊时间,即便在此期间咨询刚刚开始,我也必须离开。让他们早点来,哪怕在走廊上等一会儿。”

  “谢谢你,小兔子。”

  薇拉热烈地吻了他的嘴唇,急忙回家去了。

  门在她的身后关上好久了,而他却一动不动地坐着,双眼茫然地盯着一点。过了一段时间,他感到手掌一阵刺痛,把困惑不解的目光转向手掌,他明白了,在手指间转动的铅笔一下子折断了,骤然出现的断面尖刺扎进了手掌皮肤。他什么时候折断了铅笔?他居然没有发觉。

  § 6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关于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阿尼斯科维茨周围的前高级官员和知名人士不愿意同她开诚布公谈话的担心完全被证实了。况且,其中的许多人决不是“前”,今天,他们的官运仍然如日中天,位高权重,炙手可热,对讲述娜斯佳想听的事情,他们毫无兴趣。事实上,她开始所谈的阿尼斯科维茨为之在自己的家里提供栖身场所的熟人,应当肯定是她的同龄人吧?根本不是,就是说,也许,她也让自己的同龄人在家里幽会过,但是在最近十五到二十年中,与房子的女主人本人相比,幸运的情人群体已经大大年轻了。岁月流逝,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老了,但是在她的熟人圈子中总有许多人比她年轻十岁,二十岁,四十岁。

  娜斯佳会见的人数愈多,愈强烈地感觉到一种不约而同,他们言犹未尽,支吾搪塞。与其说他们直接拒绝回答问题,倒不如说他们含糊其词,有时候在讲什么之前,他们要做一点莫名其妙的停顿。似乎是在斟酌、掂量这能不能讲,或者最好是缄口不说。这可以称做是有意斟字酌句,认真负责。娜斯佳只好耍心眼,尽可能多布下一些陷阱和圈套,但是她越努力就越清楚地懂得,这些人的沉默与他们自己的风流韵事没有关系。他们在竭力回避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涉及的是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英娜。不管娜斯佳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此作何解释。与她关系良好的人们不想扩散的,是这位斯马戈林院士的女儿一生中的什么?

  不过,如果从反面走,那就完全可以试试从与死者关系不好的人那里打听出来。换句话说,如果从朋友那里得不到,就去找敌人。总之,这项任务也不简单。谁肯承认同一个被杀的人相处不好或者敌对过?只好再向马尔塔·根利霍芙娜·舒尔茨求援。她同其他人一样,严守“对死者只溢美不扬恶”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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