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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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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累了吗?”米隆冷冷地问。 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咬着嘴唇。 “那为什么题做得这么差?你的解法经不起任何推敲,绝对笨拙。你答题时选择了最远的路,完全可以找到简捷、漂亮三倍的解法。” 娜塔莎低下了头,米隆看见放在她膝盖上的习题集上有滴下的泪水。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放松放松,控制住自己,”他说话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仍然相当严厉,“吃过午饭以后再接着做。” 同吃早饭一样,米隆在自己的房间里吃午饭,尽管现在他已经不喜欢这样。要知道,肯定有一个地方,譬如食堂、厨房,所有这些警卫和服务人员都在那里吃饭,为什么不让他同他们在一起呢?那么气氛要愉快得多。一有机会,要同瓦西里说说这件事。情绪被彻底破坏了。娜塔莎的房间被监听的事实本身就说明:这里不相信任何人,总而言之他们是在做违法勾当。父亲怎么同这伙人搅在一起的?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一名军人,一名军官同一伙身份可疑、企图出卖一个身患不治之症的姑娘的智力的活动家。荒诞之极。可怜这姑娘真叫人心疼。但是,生命更可贵,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不必怀疑,瓦西里要杀死他米隆就像杀死一条小狗一样容易。看看他说所谓极端措施之类令人不寒而栗的话时那种眼神就够了。看来,既然瓦西里自己敢对米隆施以威胁,那么父亲在他这个瓦西里的眼里只不过是个走卒而已。 午饭后,他再到娜塔莎的房间去,现在已经没有陪伴了。卫兵看见了他,也只是目送着他进去。这一次,姑娘做题的结果仍然不见好转,于是米隆甚至开始怀疑,昨天和今天早上那些让他大为惊讶的精彩的解题方法,是不是他的眼睛看错了? “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你不舒服吗?要不,我们今天到此为止?” 他看见,姑娘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有哭出来。 “让他们所有的人都见鬼去吧!”米隆想道,心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狂怒,“我不能折磨这个姑娘。她有什么过错?” 他走近她,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娜塔莎的头发又干又硬,很久没有洗了。 “瞧你这么难过,”米隆说,声音不大,“用不着,娜达申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什么题都会做,只是你的注意力不能集中。你是个令人吃惊的姑娘,我从来不相信,可以只凭几本教科书,又没有老师指点,学习高等数学,而且还学得这么棒,就像你这样。你是个真正的神童,我之所以责骂你,并不是因为你笨,而是因为你没有尽力。好了,抬起头来,看着我。” 娜塔莎听话地抬起头,米隆就融进了她那又大又亮的眼睛中。 “你不仅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他继续说,“而且还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而美女不应该哭泣,因为眼泪会损伤眼睛和皮肤。你不会再哭了吧?” 一丝微笑使她的嘴唇动了一下。 “你真的认为我很漂亮?” “真的。你非常漂亮。”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愿意同我聊天了?” 米隆尴尬了。他能回答她什么呢?说瓦西里早晨偷听了他们的交谈,禁止他同她谈与数学无关的话? “我非常愿意同你说话,但是我们应该学习,要学很多东西,很多很多。你也听见瓦西里·伊格纳季耶维奇说的话了,是不是?如果你给人留下好的印象,你就会得到优越的高薪工作,你就能帮助自己的姐姐抚养弟弟妹妹和母亲了。因此,学习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所有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也应该留待以后去做。你同意吗?” “那把题做完之后,你会同我聊天吗?” “当然。” “米隆……” “啊?” “可要是他们不喜欢我,如果他们不给我工作,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大概会送你回去吧。” “你相信吗?” “当然相信。别的还能怎么样?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他根本不相信有这种可能。而是相信适得其反。对于一个多年脱离现实世界而生活,其轻信和单纯程度跟一个十来岁的儿童差不多的17岁少女来说,有关希望天才的数学家为他工作的雇主的神话是美好的,但是对于米隆来说,这种谎言骗不了他。这里另有隐情。但是是什么?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要绑架这么一个不幸的少女?最重要的是,一旦她辜负了他们的期望,会怎么样?等待她的将是什么遭遇? 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之中,他没有听见身后的开门声,直到耳边响起瓦西里的说话声,他毫无准备地颤抖了一下。 “暂停,我的孩子们。娜塔莎,拿着这张纸,写上我口述的话。” 米隆看见瓦西里递给她一张标准电报稿纸。 “在上面填上自己的家庭地址,详细填写,开始是邮政编码,然后是城市、街道等等。捷列辛娜·伊利娜·列昂尼多芙娜。下面是电文。不打标点符号,什么地方需要打上句号,我会说。伊罗奇卜亲爱的请原谅我我非常爱你。我同他走时,想告诉你,但是没有来得及。别担心我,他关心我,吻你们奥莉娅、巴甫利克。在下一行签上名——娜塔莎。现在在下面写上回电地址:摩尔曼斯克,波利亚尔纳亚街门牌号二十,三号楼九单元。捷列辛娜·娜·列。” 娜塔莎惊讶地抬起眼睛看着瓦西里。 “什么?我们是在摩尔曼斯克呀?” “当然不是,”他兴奋地回答,“不要提愚蠢的问题,你会安然无事。你的姐姐收到这份电报就可以不用再为你担心了。她会以为你是跟情人私奔了。但是往后,当你开始给她寄钱的时候,她就不会再为你事先不通知任何人而离开生你的气了。于是一切都会自然平息。” 米隆忧郁地看着娜塔莎相信了瓦西里。他厚颜无耻地对她当面撒谎,可是她却相信他。天哪,她还完全是个孩子!一个幼稚的书本——电视人,她只靠读爱情小说来了解生活,她相信一切,如果这不违背艺术构思的话。而瓦西里这个卑鄙小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以售其奸。但是什么都不能告诉她——隔墙有耳。终究还必须弄清楚一个问题,房间里有没有暗藏的摄像镜头。也许可以给娜塔莎写张纸条?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冒发生不测的风险?究竟为什么?自己的性命要紧。 伊拉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这样心痛,她习惯地做着近些年来每天都做的事情:打扫、擦洗、收拾、在市场上挤来挤去分送食品饮料、刮洗煎锅和烤盘,一边做着事还一边时时牵挂着娜塔莎。她在哪里?她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把她弄走?什么时候把她送回来?还会送回来吗?…… 科罗特科夫恳求她不要同任何无关的人讨论妹妹被绑架的事。无关的人包括除民警分局负责这一案子的工作人员之外的所有人。因此,对于所有发觉伊拉可能有什么事情的人,她都不得不尽量轻描淡写地回答: “一切正常,只是自己感觉不大舒服,有点小毛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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