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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说来,长跑时至少需要用15分钟才能把节奏稳定下来。一旦稳定下节奏,她就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最终身体会不由自主轻松自如地一直跑下去并转入漂亮的最经济的状态。然后,她会和周围世界融为一体。这正是她想找到的感觉。

  右侧,太阳像一颗柠檬,高悬在天空中。天空灰里透蓝。左侧,大地突然下降,再过去一些是公路、农场、小村庄,星星点点的绿意,地道的英国式田园美景。现在,她已经完全成为这一切的部分。她自由地游弋着。

  凯茨违反了规定。她在单独行动,没有带备用衣物就来到高地上,未把路线通知任何人就出来跑步。如果其他人这样做一定会受到她的责备,但是凯茨在按她自己的规定行事。她跑步的往返路线离公路不足一英里,她的腰间塞着一条用来自卫的钻石镶把的真皮短马鞭。

  跑在古老而原始的高地上,凯茨不愿让自己太舒服。平稳地跑了半小时后,她开始盼着能向一段蜿蜒的上坡挑战。上坡终于出现了,她憋足了劲,陶醉在肌肉和意念的对抗中。她从腰间摘下眼镜蛇般的黑色的马鞭,轻轻攥在手指间。

  大腿上热乎乎的,像是一座大熔炉。热量消磨掉一切令人不快的东西并磨炼着她,肌肉的酸痛则使她变得更加敏捷。将近山的顶点——还有50码——情况变得更为艰难,汗水中的乳酸开始刺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但她仍坚持着,两眼紧紧盯着远处的地平线。只要她在奔跑,只要黑色的马鞭在她手中轻轻地攥着,她就决不会感到孤单,就决不会成为歹徒手下的牺牲品。

  上午,凯茨很晚才开车回家。到布赖顿的时候,时间已过了中午12点。汽车沿着高地路行驶,不久路易斯山就展现在面前,又翻过了一两座小山,她就轻松地回到了家。

  凯茨把车停在公寓外,进门时头伸到一楼窗户外看了看动静。她感到了一种近乎性欲般的欢喜,下午一定要再开车出去兜兜风。

  通常凯茨总是洗淋浴,但今天她却破例泡了个澡。泡在有点儿滑稽的粉红色泡沫里听着起居室的音响里传来的哈里·肖邦的音乐。她在浴缸沿上放了一只高级的水晶高脚杯(这是她惟一的高脚杯)。沉浸在哈里的音乐之中,不知不觉地一丝伤感袭来。她想到了男友,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她需要瓦莱丽,需要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洗过了澡,凯茨穿了一件宽大的上面印有Independence(独立)字样的橙黄色T恤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她又倒了一杯德国葡萄酒,把哈里·肖邦的唱片换成了乔·科克尔。她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片涂着胡椒布里干酪的脆薄饼干和从佛罗里达寄来的明信片。拾起地上的电话,打给汤姆·麦金尼斯。

  探长的电话铃在空房间里回响着。凯茨等着有人接。她又默数了10声,还是没人来接,就挂断了电话,又拨通了警察局。电话铃响了15声后乔·科克尔用嘶哑的歌喉唱起了“三角洲女郎”。最后,终于有人答话了。

  “这里是约翰街警察局。”

  “我是凯茨·弗拉德,麦金尼斯探长在吗?”

  “他今天不当班。”

  “我知道,他在吗?”

  “你说呢?”

  “是鲍勃·艾伦吧?别他妈的兜圈子,巡佐。”

  “好吧,弗拉德。我来给你接。”

  滴答两声之后,她听到了汤姆的声音。他听上去十分虚弱。“你好,凯茨。”

  “一起吃午饭怎么样?”她柔和地说。

  “在你那儿还在我那儿?”汤姆有点儿高兴起来。

  3

  在汉宁顿百货商店后面,汤姆·麦金尼斯正等在唐那泰罗餐馆外面绿白相间的凉棚下。夏日里,八张桌子挤在条纹伞盖下面。餐馆的拉门大敞四开,奶油和大蒜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从咝咝响着的炉子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整条街上。但是现在,这个地方空空荡荡,最不缺少的就是寒冷。

  探长显得有点疲惫。消瘦的身体禁受不住白天的寒气,冻得直发抖。但当凯茨蹦蹦跳跳地向他走过来时,尽管迟到了5分钟,他还是露出真诚的微笑。她也对他笑了笑,只微露出几分歉意。

  “让我猜猜。”探长说,“停车去了,对吗?”

  “这是布赖顿,头儿!”

  “你可能是从家走来的吧?”

  “我是个长跑运动员。我讨厌走路。”

  他们俩进了酒店。当凯茨经过麦金尼斯身边时,他轻快地摸了一下她的肩膀。这是个宁静的星期五。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什么顾客。他们挑了一个靠门的桌子,凯茨背对着墙坐下。探长建议喝杯威士忌,她点了点头。然后,她拿出明信片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明信片。”凯茨仰着头慢悠悠地说,“一个喜欢佛罗里达岛的男人寄来的。”

  侍者走过来,送来两份菜单和两杯双份威士忌。探长的加了冰块,而凯茨的加了加拿大干白。侍者一会儿又送来凯茨点的一瓶半升的意大利红地勤酒,一客蒜味面包和点缀着火腿和通心粉的唐那泰罗面条。汤姆·麦金尼斯凝视着明信片上的图画,读了上面的文字,然后再看看图画,看了足足有10分钟。上主菜的时候,他把明信片交还给了凯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位朋友寄的,对吗?”

  “你这样想,汤姆?”

  “也许是个潜水员,正在尽享阳光。”

  “就不能想法对付这个家伙吗?”

  “无能为力。由他去吧。”

  麦金尼斯注视了凯茨几秒钟,然后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菜。再抬起头时,凯茨仍在等着他开口,叉子上卷起的通心粉停在半空。麦金尼斯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那目光看上去有点儿苍老但很快就恢复了犀利。突然,他笑起来,伸手端起了红葡萄酒。

  “为你干杯,侦探。祝你健康!”

  凯茨拿起酒杯,晃了晃,然后喝了一口。她说她本不该喝酒。探长问为什么,她跟他说了周日比赛的事。

  “你的状态怎么样,能赢吗,弗拉德?”

  “也许能得第二名,第三名,但汤姆,我不打算参加比赛。我是想带一带梅森警佐。看看能不能帮他把成绩第一次提高到40分钟以内。”

  “你们俩现在一切就绪了?”麦金尼斯说。

  “可以了。”凯茨说,“看样子能突破40分,不会快太多,但突破40分大关应该没问题。”

  “今天我办公室里的事糟糕透了。”探长说。

  原以为这是个平静的星期五,但至少有10位已喝得醉醺醺的不当班的警察不得不被叫来帮忙。新年前夜不但发生了平时经常发生的一些诸如砸碎窗户、在门口撒尿、划坏人家汽车的事,而且这一夜还发生了至少5起抢劫,两起家庭纠纷和在韦斯特街上的持械抢劫。

  “要是就这些,那还算是相当平静的。但除此而外,昨晚还有两起撞伤醉鬼后开车逃逸的案件;两起失踪案,失踪者至今杳无音信,我们迟迟不能结案。”

  “真是好极了!”凯茨怪里怪气地说,“我还嫌我星期六当班太轻松了呢!”

  “你本来今天就可以动手干,小姑娘。”

  “那就更好了。”

  “我们曾往你家打电话,你出去了。”

  “我到高地上跑步去了,幸亏你们没找到我。”

  “别高兴得太早了。其中一个失踪者你认识。”

  凯茨忽然间怔住了,好像应该为不知此事而羞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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