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文学作品教学的目标
作者:贺学根
首先,精选解读视角。根据建构主义的学习观和后现代的文本阐释观,文学作品的意义是学生在阅读实践过程中建构的,而学生的个性、生活经历、文学素养积累等等许多方面都存在着较大差异,所以,不同的阅读主体对同一部文学作品的兴趣点是不同的,甚至同一阅读主体在不同的年龄段也会有不一样的阅读兴趣。任何文学作品,一旦和个性鲜明的阅读主体连接起来,都会有其独到的阅读视角,对文学作品的鉴赏,无论是整体感知,还是局部欣赏,个性化阅读视角的选择就是个性化解读的开始。尤其是对传统的经典名篇,巧妙的解读角度有助于形成对作品独到的理解。例如,《林黛玉进贾府》这个节选自《红楼梦》的著名篇章,结构恢宏,出场人物众多,语言华丽,在理解上有一定难度。在学习过程中,有位同学选择从人物肖像描写中的“眼睛”细节来进入文章,总结出贾宝玉眼神的“痴情”,林黛玉眼神的“悲情”、王熙凤眼神中的“得意之情”和探春眼神中“少女的纯情”,并以《眼角眉梢都是情》为题写了一篇人物赏析文章,新颖别致,从一个小角度非常独到地领悟到了文章强大的艺术魅力。
其次,重视个性化解读的完善过程。文学作品的解读难以一次性完成,甚至永远也无法完成,它是一个不断修正和完善的过程。然而,正是这个过程,潜移默化地对阅读主体的思想、情感和价值观发生着作用,从而有助于阅读主体的精神成长。所以,在引导学生对文学作品进行解读的过程中,一方面,我们不必强加定论性的一元理解,另一方面,对学生难以避免的粗糙和褊狭进行导航,作出必要的价值认定,尤其是创设一种氛围,让学生在对话、探讨和争论中调整自己的观点。倡导对文学作品的个性化解读,并不意味着鼓励学生固执地坚持自己偏激的和错误的理解——偏激的和错误的往往是“个性”的,而是引导学生在论证中要么用自己独特的观点去说服别人,取得共识,要么,接纳别人与众不同的理解,被别人说服。每一个学生都有自己的认知图式,都可以对某个问题形成不同的假设和推论,但各自的假设和推论又往往不免片面和挂一漏万,组织有效的合作、讨论、交流活动可以促使大家梳理、陈述自己的见解,学会聆听、理解他人的想法,在相互接纳、赞赏、争辩、互助的过程中了解问题的不同侧面,反思自己的感受,取他人之长,补自己之短,从而对自己所建构的“意义”产生新的反省,使之更趋独创性。
有同学在阅读《智取生辰纲》的过程中,非常细心地发现这样一个问题:整篇课文氛围严肃,气势压抑,但也出人意料地写到一次笑声,这就是杨志被迫同意大伙在黄泥冈歇息后,“众军汉都笑了”。有同学认为这似乎是一处闲笔,删掉它既不影响文字通顺,也毫不影响故事情节的推进。还有同学认为可以把这句话移至后文中杨志同意他们买酒之后,相关句子改为:“听了这话,众军汉都笑了,凑了五贯足钱,来买酒吃。”似乎能买酒吃比能坐下来休息更让人高兴。
应该讲,同学们对这个细节的发现是颇为独特的,但是对这个细节作用的理解却又不太站得住脚,后来通过课堂讨论,同学们基本形成共识,这是文章中最为精彩的一个细节。“众军汉都笑了”出现在情况发生了急剧变化的关口——押送工作由严密执行转化为漏洞出现,杨志由主动指挥转化为被动招架,以老都管为核心的众军汉由被动执行转化为主动要求,因而这句话也就成为杨志押送失败的一个潜在标志。可以说,情节进行到这里,杨志已经没有原则了,因而,杨志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下文中同意众军汉买酒解渴(此乃黄泥冈和整个押送途中的大忌)以及最终遭到打劫,在这里已经埋下伏笔。总之,对众军汉的这一简单的神态描写,不是可有可无的闲散之笔,而是作者巧妙设置的机关,既不能删除,也不可移动。
第三,依据文本,自圆其说。虽然对文学作品的阅读鉴赏“带有更大的个人色彩”,作品的文学价值也是“由读者在阅读鉴赏过程中得以实现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为了张扬阅读理解的“个性化”,就允许学生脱离文本天马行空式地驰骋想像。个性化的解读行为虽然具有很强的创造性,但是,这一切都应该立足文本。根据新课程标准所采信的文本阐释理论,文本有一个最基本的层面,这个最基本的层面是个性化解读的基础,是多义、多元解读的空间,也就是说,一千个一万个哈姆雷特也好,毕竟还是哈姆雷特,对文学作品的个性化解读,不能颠覆文本中最基本层面的意义,只有在这个基本层面上自圆其说,有理有据,所解读的意义才有价值,才是真正的个性化解读。否则,就是对个性化解读的歪曲。
上文例子中提到“众军汉都笑了”这个细节是杨志由主动押送转化为被动招架的标志。细加分析,这种理解还有着严密的文本依据。这就是:当押送情况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后,杨志和众军汉在心理上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当挑酒的白胜在黄泥冈上也“歇息”时,众军汉擅自凑钱买酒,杨志过问时,众军汉的态度是“我们自凑钱买酒吃,干你甚事?也来打人!”俨然杨志是个与他们没有关系的人。而在形势尚未转化之前,当众军汉被杨志打急了,也只“数内一个分说道”:“提辖,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须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当人!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也容我们说一句。你好不知痛痒!只顾逞辩!”而杨志“骂道”:“这畜生不怄死俺!只是打便了!”并“拿起藤条,劈脸又打去。”前者,众军汉的这句话性质非常严重,他们实质上已经在颠覆杨志押送途中的领导权。而后者,一方面,众军汉还不至于过于放胆无理,敢怒而不敢言,虽然是大家的心声,也只是一个人进行言语反抗;另一方面,这几句话虽然表达了对杨志的严重不满,但仍然没有否定杨志的押送领导权。两相比较,众军汉的态度变化十分明了。不但如此,杨志的态度转变也十分清晰。形势转变前,杨志非常果断,异常暴烈,非打即骂,甚至连老都管也不放在眼里,可是形势转变后,杨志的态度先是“喝道”,次是“骂道”,当领导权受到否定后,居然是一个简单的“道”,态度、语气明显由强而弱。
至此,对“众军汉都笑了”这个细节的个性化解读既立足文本,又有理有据,可谓自圆其说。因而这种解读和意义建构是被肯定和赞许的。
江苏苏州大学管理学院 215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