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阅读教学一定要导好文本学习

作者:蔡肇基




  读读杂志上的文章——特别是理论文章,看看教师的教学——特别是公开课的教学,深感当前阅读教学中存在着贱视甚至抛弃文本(课文)教学的倾向。
  约略罗列一下,当前不注重文本教学的突出表现主要有如下九个方面:一是只作文章技法点拨,全不顾及内容:二是浮光掠影,概述一点内容;三是大搞快速阅读,长文短教,无暇把握整体;四是借助多媒体技术,以观察视觉形象替代文本阅读;五是急于迁移,不顾学生对课文还只是一知半解;六是刻意鼓励学生创新求异,难免伤及文章本身;七是充作主持人,只让学生讨论而不作较深点拨,使学生停留于自我水平;八是对学生什么都作肯定,使学生以非为是,习非成是;九是忙不迭地以读促写,叫学生仿照课文写作。我曾经听过一堂课,45分钟时间教完《风景谈》全文,还要求学生借鉴文章写法,描写学校风景,并当堂介绍自己的作文。茅盾《风景谈》篇幅很长,读一遍大概就要20多分钟,一堂课怎么能学完课文,并写一篇作文呢?
  一些教师之所以不太注重让学生真正把握文本,从正面来说,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强调目标单一,二是反对教师多讲,要多让学生活动。这二者本身都是正确的,但又都不能成为可以忽视文本的理由。目标单一,着重让学生领会感悟文本某一方面,应以整体把握文本为前提。反对教师多讲,不是不要教师作正确引导,更不是要教师不讲;多让学生活动,比如讨论、对话、研究、演剧等,不是要无视文本整体内容,一切应从文本的内容出发,而又归结到对文本的更好理解、把握、感悟,并形成自己的某种能力和素质,否则,一切就没有了意义。在一些教师的潜意识里,似乎认为衡量一堂课好坏,最重要的在于形式有无出彩之处,而教学内容怎样,已成为退居第二位的问题了。形式大于内容,热闹重于一切,笑比不笑为好,(“朱自清父亲违反交通规则”肯定会引起学生和其他某些听课者微笑、大笑),这可能就是现在一些人的认识,而这,是极其错误的。
  教科书上的范文到底有哪些作用?总的说来,它们都是学习语文、提高语言素养和人文素养的凭借,但又有各自的地位。有的范文,是一个民族的有一定的文明素养的人们必须永远掌握的,比如那些在思想史和文学史上具有特定地位的作品,就是应该理解它,掌握它,熟记它,背诵它,否则就不能传承灿烂文明,愧对列祖列宗,羞为炎黄子孙;有的范文,文质兼美,读它足以修身、养性、怡情,并得到各种艺术借鉴;有的范文,主要为了掌握某一种特定的文体,服务于某一种特定的语文技能技巧而编写,属于语文学习的一种例子,比如某些科技文章,往往不在内容把握上提出过高要求,能从语言文字的角度把它读通读顺,掌握写作上的一些要领也就可以了,其内容上的科学道理不一定真能弄懂。这些文章如果组合到一个单元,无疑有着共性的学习要求。无论怎么说,范文都是有其作用的。
  那么,重视文本教学,该在哪些方面下功夫呢?
  第一,要力求使学生懂,全面地完整地准确地把握文章的内容。(前面已经说过,某些科技文章的科学道理可以放宽要求)我们不能培养那样的学生,不顾文章的整体内容,自以为是地抓住片言只语大做文章,断章取义,肆意发挥,以致与文章的主旨相距甚远,或截然相反。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文化大革命时期学习毛主席著作,就是学习片言只语,全不顾及整体精神,以致完全对立的两派,都可以用毛主席语录来表明真理在我一方;要打倒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用毛主席的话作为根据;要抓阶级斗争或抓生产,都可以用毛主席的话作为“最高指示”。天下没有真理,只有实用主义。有鉴于此,邓小平同志复出时,首先强调的就是要全面地完整地准确地掌握毛泽东思想,不如此就不能正本清源,拨乱反正。文化大革命时期的许多大批判文章,往往是对被批判的文章和言论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肆意上纲,也不顾及整体的意思是什么。我们今天培养青少年良好的阅读习惯,不能不注意全面地完整地准确地领会文本内容这一要求。如果像多年前肯定的一个阅读“创新”的例子——阅读《愚公移山》,认为愚公太愚,移山不如搬家;如果像钱梦龙最近一篇文章中举的一个“发现”的例子——阅读朱自清《背影》,发现“父亲违背了交通规则”,只能使人感到深深的悲哀,因为它们都把不朽的文章践踏了!
  读好的作品要真正弄懂,全面地完整地准确地把握它,读坏的作品也应该先提出这样的要求,然后再把握它的要害批驳它。在当前解放思想、新论迭出的情况下,对于某些观点一新,甚至挑战经典命题的文章,更应该先认真读懂它,全面地把握它,然后再确定肯定或否定的态度。我曾经要求学生读一篇关于人类进化原因何在的文章,那上面根据基因重组变化导致生物进化的观点,指出人类的进化也应该从这方面来寻找原因,从而批判了劳动创造人的观点,指出这是一种新的“特创论”。这篇文章的确是够大胆的,因为它针对的实际上是恩格斯的观点。而所谓“特创论”就是唯心论,旧的特创论是指上帝造入,新的特创论指劳动创造人。这些该是多么尖锐!但我们却不能因为这个观点就批判这篇文章,你认真读懂了全文,发现它以基因学说为据,就只能承认它了。劳动对于人类进化的意义,我们姑且从外因的角度认识吧。
  第二,重视文本教学,要在领悟语言之妙上下功夫。离开语言,再好的思想内容将不复存在。领悟语言之妙,又首先要懂得具体的语言所表达的、概括的、揭示的到底是什么,即首先也还是理解的问题。这与前面所说的力求使学生懂,全面地完整地准确地把握文本的内容其实是一致的,强调的是既然要让学生读懂,就是要让学生解读文本的语言,而不是靠教师架空地解说。比如教《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纪念碑上毛主席亲自起草、周总理亲笔书写的纪念碑碑文就应该让学生真正理解:“三年以来”,为什么讲“三年以来”?有什么重要意义?“三十年以来”,为什么讲“三十年以来”?有什么重要意义?“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为什么要上溯到那个时候?有什么意义?原来,这里涉及到三年解放战争、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以来等三个历史阶段(前者包含在后者之中),每一个阶段的人民英雄都值得纪念,因为他们都为人民共和国的创立作出了贡献。我曾经问过一些老师,有没有让学生懂得这些内容,他们说没有。也许他们认为初一学生不必懂得这些,我觉得这是语言教学的题中应有之义,不是探索什么微言大义,而是水到渠成的革命历史教育。洪宗礼主编的上套义务教育初中语文教科书在这篇文章碑文旁边有一条提示:“运用‘三年以来’‘三十年以来’‘一千八百四十年’这些表时间的词语有什么含义?”最近一套教科书该文的“探究·练习”中问道:“人民英雄纪念碑是1949年奠基的。请你查资料后和同学们讨论:碑文中的‘三年以来’‘三十年以来’‘一千八百四十年’的含义是什么?人民英雄纪念碑纪念的是哪些英雄?”这些提示和练习都体现了务必明白语言所表达的内容的精神,如果这些不明确,相反,倒只让学生去记这篇文章“时间顺序与空间顺序相结合”的特点,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碑文的问题,还可以再问:“人民解放战争”与“人民革命”两个词语的含义有什么不同?它们是什么关系?“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恶魔自由幸福”有哪些具体内容?“那学生所得就更多了。在懂得了语言所表达的思想内容的基础上,可以进一步让学生领悟语言运用之妙。例如:碑文为什么不从“一千八百四十年”写起,写到“三十年以来”,再写到“三年以来”?课文的写法有什么意义?应该看到,这样写既突出了党所领导的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又追本溯源,尊重历史;如果从“一千八百四十年”写起,已包含了“三十年”和“三年”,不好再写后面两个阶段,又不宜使用“特别”“尤其”等字样。这些认识,并无权威解释,自难求同,大可发挥创造性,合理即可。这样,把对语言的意义理解和对语言的运用之妙的感悟结合起来,语言的教学就落到实处,文本的阅读就真正到位了。
  第三,重视文本教学,应在精心研究文本思路的前提之下确定教学的思路。教学思路,或者说,教学的结构安排,是因人而异的。过去,曾经有一套异常僵化的模式:一背景,二作者,三朗读,四分段……最后总结写作特点,布置作业,等等。这一套僵化的模式,早已被人们抛弃了,但现在的教学思路,又似乎太没谱了,特别是看不到怎样一步步地带领学生走进文本,“渐入佳境”,登堂入室。因为许多课上,本来用于文本教学的时间就不多,往往只是讨论一二个问题后,即欲迁移到读其他文章或者写作上去。文本教学应该有一些科学的艺术的思路,其中,按照文本的思路来确定教学的思路,可能是一条宽广踏实的道路。文章思有路,遵路识其真。文章是有思路的,教者要认真研究。叶圣陶说:“作者写这一篇,思路是怎样开展的?换句话说,是怎样一步接着一步想的?如果能自觉地注意思路的开展,对读和写都有很大好处。”把教学思路与文本思路一致起来,或在把握文本思路的前提之下巧取切入口,引导学生研读文本,都便于学生把握文本,也便于学生把握教者的教学。完全不顾文章的思路来引导学生阅读,只是抽出几个问题来问一问,到最后难免支离破碎之嫌。人们推崇读读议议的教学法,这种教学法很朴素,但它所体现的,是按照文本的思路来安排教学的思路,符合人们读书的实际状况。在按照文本思路组织教学的过程中,应当突出重点,详略得宜,有机穿插各种教学手法。形成了对文本的整体认识之后,再回过头来品味局部,这也是教学思路的一个重要环节,带着整体认识照观局部,就可以看得更明更透。文本不同,教学思路当然也不尽相同,但无论怎么安排,都应该做到线索清晰,环环相扣,联系紧密,既有科学性,又有艺术性。教师必须深入钻研文本,切实把握文本的内在联系;还应该深入钻研整个单元,切实把握单元内各篇课文之间的内在联系。这样,再怎样巧妙设计教学安排,都会从心所欲不逾矩,否则,什么都偏了,离谱了。
  早就有人指出,阅读教学的过程是一个导读的过程。阅读教学,一定要导好文本学习。大家都来重视这个问题,一定能够导好文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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