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江州司马“青衫”考
作者：戈致中
１９８３年版高中语文教材“司马”“青衫”均有注：
〔司马〕州刺史的副职，当时实际上是闲职。
〔青衫〕唐朝八品、九品文官的服饰。白居易当时的职务是江州司马，官阶为从九品，所以着青衫。
《旧唐书·职官志》载：“上州刺史一人，从三品；别驾一人，从四品下；长史一人，从五品上；司马一人，从五品下。”刺史以下还有别驾、长史，然后才是司马，可见司马并非州刺史的副职。又江州为上州，上州司马的官品应为从五品下，而注为“从九品下”显然令人不解，笔者当时也曾致函教材编写组，教材编写组对此作了修订。
１９８７年版高中语文教材“司马”注为：“〔司马〕州刺史的属官，当时实际上是闲职。”把“副职”改为“属官”，这一改动显然是正确的。但对“青衫”的注释却删去未注，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
１９９０年版高中语文教材（必修）是这样注的：“〔青衫湿〕眼泪多，青衫都湿了。青，唐代官职低的服饰。”“司马”未注。
２０００年版的现行高中语文教材也是“司马”未注，对“青衫”注为：“〔青衫〕黑色单衣，唐代官职低的服色为青黑色。后人常用“司马青衫”形容悲伤凄切。”
对“司马”注不注姑且不论，“青衫”注为“黑色单衣”也有值得商榷之处。这里，笔者拟仅就“青衫”是否是“官职低”的服饰这一问题作一点考证。
首先，江州司马不能算是低的官职。唐代的文官分为九品，共三十等。江州司马为从五品下，为第十四等，应该算是中等级别的官员。据《旧唐书·舆服志》载：三品以上服紫，四、五品服绯，六、七品服绿，八、九品服青。照此推断，江州司马为从五品下，理应服绯，穿红袍，那为什么要穿八、九品的“青衫”呢？要弄清这个问题，首先必须对中国古代的官制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中国古代的官制甚为复杂。秦代的官制有官、有爵、有秩。“官”用以定执掌，“爵”用以赏功劳，“秩”用以定品级，计俸禄。官、爵、秩三者互相配合使用，以升降官员。官分九品，始于曹魏，但品级与禄秩制并行（参见《三国志》）。北魏孝文帝制定《职令》，开始于官品中置“从品”，从第四品起，每品又分上、下阶（参见《魏书·百官制》）。北周行“府兵制”，确立军职名号，以十二大将军领二十四军府，上统于“八柱国”（参见《隋书·百官制》）。
隋统一中国后制定了一套新官制，比过去细密、完整，影响到后代，尤其对唐朝影响最大。隋代官制中枢机构设“五省”“二史”“九台”“九寺”等，地方机构州设刺史、长史、司马等，县设令、丞等。隋代的封爵有九等。又采用北周制度，设“勋位”十一等。又设散官之号，规定有具体职责者称为“职事官”，无者称为“散官”。又定官禄制度，即按官的品级发给俸禄。（参见《隋书·百官制》）
唐代官制，《旧唐书·职官志》说：“唐之官制，其名号禄秩虽因时增损，而大抵皆沿隋故。其官司之别，曰省、曰台、曰监、曰卫、曰府，各统其属，以分职定位。其辨贵贱、叙劳能，则有品、有爵、有勋、有阶，以时考核而升降之。”
唐代制定了系统的品、爵、勋、阶之制。
品，定官员为九品。《新唐书·百官志》说：“凡文官九品，有正，有从；自正四品以下，有上下，为三十等。”
爵，定九等爵。最高者为“王”，正一品；最低者为“开国县男”，从五品上。
勋，定勋级十二转（“转”即“级”）。最高者为“上柱国”，十二转，视正二品；最低者为“武尉骑”，一转，视从七品。
阶，唐代规定了散官之号，称为散阶。文散阶有二十九级，最高者为“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最低者为“将仕郎”，从九品下。
《旧唐书·职官志》又说：“凡九品以上职事，皆带散位，谓之本品。职事则随才录用，或从闲入剧，去高就卑，迁徙出入，参差不定。”即九品以上职事官，皆定散阶，叫本品。但本品和职事官的品级不一定一致。
总言之，唐代的职事官、爵、勋、散阶均有品级（勋为“视品”），其中俸禄以职事官的品级而定，食邑以封爵而定，勋为赏有功者之官号，服饰以散阶的品级而定。
由此可知，前文所说《旧唐书·舆服志》关于品级服饰的规定中，所谓的“品”乃是“散阶”之品而非“职事官”之品。江州司马的“从五品下”乃职事官的品级，不能作为服饰的依据。
根据《新唐书》《旧唐书》的《白居易传》《地理志》和《新唐书·百官志》《旧唐书·职官志》，现将白居易的官、阶、勋、爵情况列简表如下：
由表中可见，元和十年白居易的官职为江州司马，从五品下；但他的散阶为“将仕郎”，从九品下。而所着服饰以散阶的品级为准，故白居易只能着“青衫”，当然是“江州司马青衫湿”了。至长庆元年，白居易的散阶进为“朝散大夫”，从五品下，始着绯，穿红袍，并有了勋：上柱国。至大和元年，赐金紫，始能服紫。至大和二年，封爵晋阳县男。至此，白居易才官、阶、勋、爵俱全。
江苏泰州市教育局教研室 ２２５３０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