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也谈“创造性阅读”
作者:余彤辉
李海林先生区分了“一般性社会阅读”和“教学性阅读”,这无疑是正确的。早在上世纪80年代程福宁先生在其《文章学基础》一书中就严格区分了—般阅读与语文阅读,指出“文章阅读是以汲取思想为目的的阅读,语文阅读是旨在凭借文章获得关于语文的感性经验和语文知识的阅读。文章阅读是语文阅读的终极目的,但却不是语文性阅读的现实目的。”{19}余应源先生进一步指出“语文性阅读目的在学语文,立足于语文——语言形式,文章的内容为学习语言形式服务;而一般阅读目的在获得思想内容,言语形式服从于内容的理解。”{20}程福宁和余应源两位先生的见解无疑是深刻的,切中要害。我们必须明确区分一般的社会阅读和语文教学中的学生阅读。作为一般的社会性阅读就是以获取信息为目的;而作为学校语文教学的任务之一,阅读教学的首要目的是要教会学生阅读,提高学生的阅读水平和能力。所谓“阅读水平”或“阅读能力”,大致指的就是两个方面,一是理解能力,二是获取有用信息的能力。那么什么叫做“会阅读”?我以为,首要的检验标准就是能否准确地把握文本想要表达的意义。而判定阅读能力高低的首要标准就是能否迅速准确地把握文本想要表达的意义。会阅读的这一标准,作为学校语文教学的基本任务之一,应当是针对所有文本的。当然,对于不同的文本可以有不同的要求,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也可以有不同的要求,例如读诗,我国有一句古话叫做“文无定解诗无达诂”{21},我们不一定非要学生准确把握其含义,因为有时候作品仅仅就是表达作者的一种心情,根本无所谓“准确”含义。但是,“会阅读”的这个标准是学校语文教学必须时刻遵守的基本要求。
学校语文教学中当然可以有以创造为目的的阅读,我只是希望大家真正搞清它的含义,清醒地认识它在语文教学中的地位、意义和作用。李海林先生强调的是对的:别忘了我们是“在中学语文教学这个论域内”(1.2)讨论问题。不要忘了我们的“本”。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学校语文教学必须首先使学生“会阅读”,而且应该通过我们的语文教学使学生会阅读各种文本。这才是我们的本业,这是我们必须认真贯彻始终的首要目标、基本目标,至于所谓“批判性阅读”“创造性阅读”等等只能是学校语文教学的提高目标、阶段目标或局部目标,只能在完成基本目标的前提下进行。对于处于学习阶段的中小学生来说,“创造性阅读”不能也不应该成为中小学生阅读的主体,更不应该成为阅读教学的主要目标。尤其要坚决反对的是那种在文本都没有认真通读,文本的基本含义都没有抓住的情况下就大搞所谓创造性阅读。这样做的结果必然是舍本逐末,抛弃了语文教学的本意,误人子弟,将语文教学引入歧途。
我以为,当下流行的所谓“创造性阅读”教学之风带有极大的盲目性,因而也潜藏着极大的危害性,应该立即刹住!
冷静的头脑,理性的思考,应当是一个合格的教育工作者应该具有的基本素质。
李海林先生对目前语文教学中“创造性阅读”之风的态度是冷静的,也是正确的{22}。但是,把所有的阅读都定位在“创造性”上面,不论李海林先生的初衷如何,我担心,在客观上都会为这股盲目的“创造”之风推波助澜。
①②《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商务印书馆,1997,p1557
③④⑥《辞源》(修订本)第四册,商务印书馆,1979,p3246、p2924
⑤⑦《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商务印书馆,1997,p310、p198
⑧《辞源》(修订本)第一册,商务印书馆,1979,p364
⑨但是,我们要注意,并非任何阅读都会产生新的理解,这会因人、因地、因时而异,还会因文本而异,这一点下文将会讨论。
⑩北京师范大学何克抗教授有一本专著,《创造性思维理论——DC模型的建构与论证》。这本书对人的创造性思维过程研究得比较深入。在网上可以找到这本书。
{11}海德格尔曾经对知识的精确性和严密性做了区分,这个区分是有道理的。参见海德格尔著《存在与在》,民族出版社,2005,p154
{12}现代科学技术产生于西方。在西方传统的意义上,“科学”一般指“经验”科学,即以实证研究为主要研究方法的自然科学,数学、哲学、神学、语言学等等都不属于“科学”。今天,“科学”一词的含义已经极大的泛化了,几乎所有的学科都宣称自己是科学。这里“泛”字即源于此。
{13}我们通常意义上的“科普”作品主要是指介绍自然科学知识的作品,本文也是在这个意义上使用这个词,因此不包括前文“泛科学文本”包含的那些学科。
{14}所谓“有效域”就是有效的范围。理论的有效域指明了理论在什么样的前提下,在什么范围内是正确的。例如几何学中的“平行公理”:“经过直线外一点,并且只有一条直线与这条直线平行”仅在平面的前提下正确,它构成欧几里得几何学的基础。“三角形内角和等于180度”也只是在平面几何中成立,在非平面几何中三角形的内角和可能大于,也可能小于180度。爱因斯坦提出广义相对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理论会在什么条件下得到证实。
{15}我这样说绝不是主张语文课本收入纯科学文本,因为讲授那些内容是语文课承担不起也不应该承担的任务。我这里只是指出这个问题,希望我们在讨论阅读和阅读教学的问题时不要忘记了这一类文本的存在,以减少我们的片面性。
{16}我本人也犯过这样的错误。发表于《中学语文教学》2003年第4期“问题之鉴”栏目“非要有一个说法吗?”讨论的结束语,也只是出于对文学本文的关注,因而现在看来也有很大的片面性。
{17}伽达默尔著《真理与方法》(上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导言,p19。着重号为本文作者所加。
{18}恩斯特·卡西尔著《人文科学的逻辑》,关之尹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译者序”,p6
{19}转引自余应源主编《语文教育学》,江西教育出版社,1996,p217
{20}余应源主编《语文教育学》,江西教育出版社,1996,p218
{21}注意,这里的“文”所指的也是本文所谓的“软性文本”。
{22}大家可参阅李海林先生的另一篇文章,《无中生有式创造性阅读批判》,见本刊今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