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为李密叫屈
作者:文晓林
下面我就具体依据杨老师的观点谈谈我的一点想法:
首先,杨老师从李密对待司马氏政权的态度上认为李密只是一个随机应变、趋炎附势、只求保全性命、一心向上爬、明哲保身、贪生怕死的懦夫。无论我们给李密冠以多少顶“帽子”都是不全面的。我认为,杨老师没有站在历史的高度,从特定的时代来看待李密的这种行为。我们都知道,中国历代文人都会遭遇这样一个困境:“忠”与“孝”不能两全。尤其是在那样一个特定的时代里,文人的生命并非属于自己,也不能完全属于他的家庭。换句话说,他们不能完全为自己做主,因为在头上还有一个更大的皇帝。中国文人一出生,就“沐浴”在浩荡皇恩里,接受到的也是儒家的封建传统文化思想;长大后,还被强行地灌输这样一种期望:既要对朝廷效忠,又要对父母尽孝,忠孝两全是一种传统美德。可是,在具体的仕途生涯中,文人们往往会遇到“忠”与“孝”的矛盾:选择了效忠朝廷,你就背上了“不孝”的罪名;选择做一个孝子,你就戴上了“不忠”的帽子。李密在《陈情表》里所陈述之情不只有对祖母刘氏的孝情,还有因为处境狼狈而产生的忧惧之情,这种狼狈就是由于他“忠”与“孝”不能兼得而造成的。在那真挚而深切的言辞中,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贪生怕死、明哲保身、毫无骨气的文人,相反,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有血有肉、情真意切、充满孝心的古代士人。这份“情”在利欲熏心、尔虞我诈的封建统治阶级中,是一种少有而珍贵的情感。
其次,杨老师还具体分析了司马氏集团是如何夺取政权的。他认为,司马氏的夺权充满了攻打杀伐,是篡位夺权、大逆不道的表现,他们的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对待这样一个政权,文人们都要学习阮籍,不与当权者同流合污,闭门读书,足不出户,以青白眼对人;都要学嵇康那敢作敢当,锋芒毕露,不与司马氏合作的态度。而像李密这样为了给自己的祖母尽孝而对晋武帝说两句诚恳的好话就认为是低三下四的可怜虫,是软弱的象征。这也太片面太绝对了吧?试问,中国历代有几个政权的上台没有经过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哪个统治者的双手没有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历时四年的楚汉战争,其间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饱受流离之苦,多少无辜的生命充当了两个地主阶级内部争夺的牺牲品。著名的“玄武门政变”以李世民的胜利而告终,在这过程中,就没有明枪暗箭,勾心斗角?李世民的上台就不算是篡位夺权,大逆不道?可我们看到的是,照样有大批的文人贤士甘心为这样的政权卖命效忠。
中国文人的确注重骨气,如果每一代文人都以“骨气”恪守,那中国就少了许多忠心臣子;如果每朝的文人都学嵇康、阮籍,那历史就会放慢脚步。这样一来,对李密的认识就不能去苛求他,要站在历史的角度去理解他,宽容他。李密绝不是为了不奉诏仕晋而故意寻找借口,他是真心赡养祖母才难以应诏的。读完全篇,我们可以深切体味到,他的孝心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充满了孙儿对祖母的一片真情。
任继愈在《谈谈孝道》里说:“中国古代社会最基本的细胞是家庭,因而忠孝二者相较,孝比忠更基本。”作为一个典型的古代文人,即使认为旧主刘禅是个“可以齐桓”的人物,但为了实现这个基本的“孝”,而向晋武帝屈膝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