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9期

从《致橡树》的创作缘起观其主旨

作者:洪贺廷




  教参对帮助教师掌握和使用教科书的重要作用是不言而喻的。但若奉之为金科玉律,不加思辨地照本宣科,不加求证地用于教学,也是不妥的。事实上,教参对课文尤其是对文学作品的解读,难免有值得商榷之处。比如人教版高中《语文》第一册中《致橡树》一诗,《教师教学用书》在“整体感知”中说:
  《致橡树》发表在1979年第4期《诗刊》上,它是诗人的成名作,也是她爱情诗的代表作。在诗中,千百年来那种男欢女爱的程式描写不见了,女性对男性的温顺依附关系也被彻底否定,代之以平等、独立、相互尊重的新型爱情关系。作者以橡树和木棉树两种高大壮美的乔木象征男性美和女性美,用它们比邻而居、并肩站立的形象来象征男女之间的理想爱情。诗人通过“木棉树”的自白,表达了一种独立平等、互依互助、坚贞热烈,既尊重对方存在,又珍视自身价值的崭新的爱情观。
  在诗中,抒情主人公庄严宣布:她决不赞同那种依附性的爱情观。她不愿做“攀援的凌霄花”,依附于橡树的高枝“炫耀自己”;不愿学“痴情的鸟儿”,为点缀他的生活而吟唱“重复单调的歌曲”;她也不认为爱情只是单纯的奉献,像“泉源”“险峰”“日光”“春雨”,在对方需要的时候,随时为他送去“清凉的慰藉”。这些都还是不够的,她所追求的是独立的个性、平等的地位。爱的前提是要把“我”看成“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双方要具有同等的尊严和价值。这个前提意味着相爱的双方要有完整的个性:“你有你的铜枝铁干”“我有我红硕的花朵”;意味着同甘共苦、永不分离:“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意味着灵魂上的相互依存:“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我们不难看出,诗中摒弃的是金钱和权势装饰的虚假情爱以及女性对男性的依附,追求的是独立的人格,自我的价值。虽然全诗的情调温柔委婉,但却锋芒潜藏,尖刺直指陈腐的爱情婚姻观,这也正是令无数青年读者倾倒的原因。
  “它是诗人的成名作,也是她爱情诗的代表作。”《教师教学用书》将其定格为“爱情诗”是否正确?
  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吴思敬曾在《女性人格独立的宣言——读舒婷的〈致橡树〉》一文说:
  《致橡树》是怎样写的?按舒婷自己的说法,《致橡树》是同一位老诗人在鼓浪屿散步时,由老诗人的一段话受到触发而引起创作冲动的:
  同去散步的老诗人说起他又坎坷又丰富的一生,说他认识的女性那么多,却没有一个能使他全心膜拜。有性情极温柔叫天下男人不觉愿充当骑士但头脑却简单到只差掰手指算情人总数的;有聪明努力,智商又高事业心又强的女人往往早上忘了梳头,洗脸不洗脖子的,就算她又成绩斐然又外貌出众但一张开口,男人就得抱头鼠窜,舌端之锋利言词之毒辣,足以使周围寸草不生。
  不错。
  但是,从女性的目光看去,又有哪一个男人十全十美?
  花和蝶的关系是相悦,木和水的关系是互需,只有一棵树才能感受到另一棵树的体验,感受鸟们、阳光、春雨的给予。夜不能寐,于是有了《致橡树》。
  可见舒婷写《致橡树》首先是植根于一种鲜明的女性意识。在长期的封建社会中,女人被封建的纲常礼教压在最底层,女性的独立人格被极大地扭曲,形成了对男人的根深蒂固的依附心理:相夫教子成为女人的生活内容、夫唱妇随成为女人的生活准则,夫荣妻贵成为女人的生活理想……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舒婷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呼唤,写出了《致橡树》。
  2004年7月22日在青岛大学“中韩现代诗会”上,有人向舒婷核实《致橡树》是否为爱情诗,舒婷说,那是一首和简爱毫无关系的诗歌,也是一首与爱情没有关系的诗歌。事情是这样的:1977年,一位年龄较大的男诗人曾经对舒婷说,漂亮的女孩一定没有头脑,一个又漂亮又有头脑的女孩一定不温柔。舒婷不同意他的观点,不同意把女人的漂亮、头脑和温情放在一个矛盾的视角里,于是,写了这首诗,用诗歌表达了女人与男人平等的观念。
  如此说来,《教师教学用书》中所谓《致橡树》是一首爱情诗的说法,显然值得商榷。
  浙江富阳市新登中学 311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