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0期
课程是预设的,还是生成的?
作者:王鹏伟
教师肯定了学生的看法,并提及在太太晕过去的时候,葛朗台放弃寄托着女儿爱情的梳妆匣的细节。紧接着就引导学生分析葛朗台太太和欧也妮的性格特点。
教师能够肯定学生的不同看法,这是可贵的,但仍有值得商榷之处。
受主流意识影响,历来对葛朗台性格的概括几成定式:自私、冷酷、虚伪。恩格斯曾在给敏娜•考茨基的信中谈到小说《旧人和新人》中的人物,写道:“每个人都是典型,但同时又是一定的单个的人,正如老黑格尔所说的‘这一个’”。其实,“自私、冷酷、虚伪”这种泛泛的评论,随便放在“资本主义社会”哪个“资本家”的身上也没有多大的差异,这些显然不是巴尔扎克笔下的“这一个”。葛朗台的基本特征是“视金钱如生命”的拜金主义怪癖。葛朗台的“视金钱如生命”,正如高老头“视女儿为生命”(巴尔扎克小说《高老头》的主人公,为使女儿步入上流社会,放弃了所有财产,从一个暴发户沦为乞丐),都不过是“这一个”的标志,没有所谓的“高尚”“卑鄙”之分,作家的本意都是在揭露金钱的罪恶。葛朗台不是因为“自私、冷酷、虚伪”才追求金钱,而是因为追求金钱才表现出“自私、冷酷、虚伪”。原来和母亲“一样洁白的羔羊”的欧也妮,最终不还是老葛朗台的复活吗?看来,教学预设是来自教师的阅读体验,还是来自已有的“定论”,值得注意。如果课程预设既不是来自教师的阅读体验,也不是来自对学生阅读障碍或阅读体验的猜想,而是来自现成的教学参考书,那么教学的针对性就值得怀疑。
就阅读教学而言,课程预设的依据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教师对课程文本的阅读体验;一是教师对学生解读文本的猜想。而文本本身则是师生对话的媒介。实际情况往往是教师漠视自己的阅读体验过程,更谈不上对学生阅读障碍的预想,而是直接指向阅读结果。教学的针对性不强,教学实效就会大大降低。
学生提出“葛朗台还有些人性”的看法,理由是“他好像在乎他的太太……”教师给予肯定,这样做是对的。但接下来的做法未必妥当。首先,支撑观点的理由,应该让学生去找,并就此引导全班展开讨论,在讨论过程中正方或反方的学生都会受益。遗憾的是教师越俎代庖,问题戛然而止,可贵的教学契机瞬间消失。其实,学生提出的问题谈不上“正确”与否。如果深入讨论抢首饰盒这个细节,一系列的问题就会出现:葛朗台“看看金子,看看女儿,愣了一会儿”,在金子和女儿之间他作出了怎样的选择?是什么促使他作出了这样的选择?在太太晕过去的时候放弃首饰盒,是于心不忍吗?他为什么主动“到密室去拿了一把路易摔在床上”?他为什么“热切盼望太太的病好”?“几小时地望着她,眼睛的神气差不多是很慈祥了;他瞅着女儿,仿佛就像金铸的一般”,妻子死后,他对女儿的态度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变化……等等。然而,要得出统一的“正确”答案仍然很困难。对此仍然有两种不同的解释:一、葛朗台尽管执著于金钱,但对妻子和女儿的怜悯之心还没有完全泯灭;二、葛朗台盼妻子病好,是怕妻子死了就得办遗产登记;转变对女儿的态度,是想让女儿放弃财产继承权。这两种解释都有其合理性,当然后者更贴近作品的原意。
就课程生成而言,重要的问题不在于学生的观点是否“正确”,而在于这一观点能否引发讨论。讨论的目的不在于解决问题本身,而在于深入解读文本,讨论问题的过程是深入解读文本的过程。然而,教师往往把目光局限在问题本身,迷失了教学方向。
四、课程生成与教师角色
在教学过程中,教师不应该是裁判员,而应该是教练员。教师的责任不是对学生的学习结果作出某种评价,而是对学生的学习过程作出有效指导。从功利目的来说,教师的责任不是评判谁沿着划定的跑道到达了终点,而是随时指点谁在跑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如何提高跑的速度。从目前的教育现状看,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教师的责任不是裁决是谁最先到达了终点,而是指导每个奔跑的学生尽快到达终点。
关于教学的“终点”也有讨论的必要。从广义上说,学习既是教学的起点,也是教学的终点。教学的终极目标,不是教师所传授的知识,而是学生是否“学会学习”。后现代课程观认为,课程不再是跑道,而是跑的过程本身,它没有明确的起点和终点。这种观点也许有值得商榷之处,但我们至少得到一点启示:教学的终点不应该是既定的教学计划,而是每个学生在各自探究方向上获得的学习体验和成果。就一节课而言,教学目标不仅是教师指定的某个具体问题或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应该包括学生在探究这个问题的过程中发现的新问题,后者尤为重要。实际情况是,新问题常常偏离教学预设的轨道,因而失去了进一步探究的机会,教学实效因此“贬值”。
总之,课程预设和课程生成是课程实施过程中的两个要素,二者互相制约,相辅相成。课程预设在前,课程生成在后;课程预设有导向作用,但它服从于课程生成。问题的前提是:教学基于学习,而不是学习基于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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