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关于《孔雀东南飞》中的几个注释
作者：董秋成
一、此“结发”非彼“结发”
课本对“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作了如下注释：
年少时结为夫妇，相亲相爱地过活，死后在阴闻，也相依为伴。结发，古时候的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一般是男子20岁，女子15岁)把头发结起来，算是到了成年，可以结婚了。黄泉，黄土下的泉水，指人死后埋葬的地方。
这一注释。至少有二处可商：一是对“结发”之注，二是对“黄泉”之注。
先说“结发”。在文言中，“结发”之义一般有三：①犹“束发”。古代男子自成童开始束发，因谓童年或年轻时为结发。《史记·李广传》：“且臣结发而与匈奴战，今乃一得当单于。”②古指结婚。古人在结婚时要行男左女右并坐束发合髻的仪式。《文选，苏武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白居易《太行路》：“与君结发未五载，忽从牛女为参商。”楚的，两义不能混为一谈。可课本注“黄泉”为：“黄泉，黄土下的泉水，指人死后埋葬的地方。”这是将“黄泉”的两个不同的义项杂糅在一起了，不伦不类，令人难以理解。按文意，应理解为“阴间”。
二、“便言”之“便”不读bián
课本对“便言多令才”作了这样的注释：
【便(bián)言多令才】口才很好，又多才能。便言。很会说话。便，敏捷。令，美好。
这一注释，很明确地把“便言”的“便”的读音注为“bián”；将“便”的词义注为“敏捷”。这两点都值得一辨。
其一，“便言”的“便”不该读“bián”，而应读“piá”。
“便”的读音，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均有二个：一个读bián，另一个读bián。诸如“方便”“便利”“便条“‘大便”等词中的“便”及属于时间副词，相当于现代汉语的“就”的“便”的读音均读bián。诸如“大腹便便”“便辟”“便佞”“便宁”“便巧”“便姗”“便柔”等等中的“便”的音均读“pián”。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汉语大词典》(一册第1362页)、《古汉语常用③称妻。后称元配为结发。
课文注“结发”。采用了上述三义中的第①义，此义其实指的是“年轻时或童年时”。显然，这是与“结发同枕席”的句意不符的。应采用上述三义中的第②义，应是指“结婚”即指“结为夫妻”之义。古人在结婚仪式上有一个必行之礼，就是将结婚的男女并坐在一起，拆散各自的头发，共洗一盆水，再将头发打结在一起。这样的仪式之后，就表示这对男女结为夫妇了。“结发同枕席”说的就是“结为夫妇就相亲相爱过日子”，这样理解“结发”，才符合文意。
次说“黄泉”。“黄泉”之义，在《汉语大词典》、《辞海》等中均列有二义：①地下的泉水。所举之例，均是《孟子·滕文公下》：“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②指人死后埋葬的地方；阴间。《汉语大词典》举的例子是，《管子·小匡》：“应公之赐，杀之黄泉，死且不朽。”唐王建《寒食行》：“三日无火烧纸钱，纸钱那得到黄泉。”
可见，上述关于“黄泉”的两个义项是分得很清字字典》(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17页)均将这个“便言”的“便”的读音注为pián，并且所举的用例均为《孔雀东南飞》中的“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因此，“便言”之“便”不应读bián，而应读pián。
其二，课本注“便”的词义为“敏捷”是不正确的，应注为“善辩”。
课本将“便言”的“便”注为读bián，因而也带来了对“便”的词义理解上的失误。因为“便”读bián的词义中，只有“敏捷”“灵便”“轻捷”之义似乎较为适合“便言”的语义，而无“善辩”“有口才”“善于辞令”等义，故而用“敏捷”来注“便”了。
其实，“便言”的“便”读pián，就是“善辩”之义。“便言”就是“口才很好”的意思。
三、“六合”注释有误
课本对“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中的“六合”作了如下注释：
旧时结婚要选好日子，要年、月、日的干支(干，天干，甲、乙、丙、丁……支，地支，子、丑、寅、卯……年、月、日的干支合起来共六个字，例如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都相适合，这叫“六合”。
这个注中，将“六合”注为“要年、月、日的干支都相适合”之义，是不正确的。“要年、月、日的干支都相合”，意思有二：一是指“年、月、日”三者要考虑相合问题，二是指“干支”的相合，而“干支”指的是“天干与地支”。
据《汉语大词典》(二册第30页)上对“六合”条的释义可知。“六合：阴阳家以月建与日辰的地支相合为吉日，即子与丑合，寅与亥合，卯与戌合，辰与酉合，已与申合，午与未合，总称六合。”而所谓“月建”指的是旧历每月所建之辰。古代以北斗七星斗柄的运转作为定季节的标准，将十二地支和十二个月份相配，用以纪月，以通常冬至所在的夏历十一月配子、称建子之月，由此类推，十二月为建丑之月，正月为建寅之月，二月为建卯之月，直到十月为建亥之月，如此周而复始。(据《汉语大词典》六册第1128页“月建”条)
可知，“六合”并非如课本所注的是“年、月、日的干支合起来共六个字，例如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都相合”；而是月建与日辰的地支相合。
另外，关于“六合”之义，新版《辞海》(上册第985页)上的说法也与《汉语大词典》所说的相同。因此，“六合”之注宜采用《汉语大词典》《辞海》上的说法。
四、“行人”“寡妇”词义补注
课文对“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中的“行人”“彷徨”未作注释，以为是与现在的词义是一样的。其实，它们在这诗中的词义古今是不一样的。这里“行人”与“寡妇”对称，合二为一，意为泛指离别的人。诗句的意思是，当他们知道焦仲卿、刘兰芝的爱情悲剧后，难免会触景生情。引起心中的悲怆不安。“行人”特指出行的人，出征的人。如杜甫《兵车行》：“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寡妇”也并非是今之所谓“死了丈夫的妇人”，而是指“与丈夫分别或与丈夫离异的妇人”。如潘岳《关中诗》：“夫行妻寡。”可见丈夫只是外出而并未过世，妻子即可称寡。《越绝书》：“勾践将伐吴，徙寡妇致独山上，以为死士示得专一。”虽然“死士”(敢死队员)还未出征，更未死去，就将他们的妻子叫“寡妇”了。陈琳《饮马长城窟行》“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作书与内舍，便嫁莫留住”等，都是例子。
浙江绍兴一中 31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