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1期
品出标点符号的非语法功能
作者：张国东
一、描摹难写之境。
1．a．“我叫阿毛，没有反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
b．“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
(《祝福》)
上下两句用词和断句基本相同，但标点有区别。前一句是祥林嫂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自己的遭遇，感情是有节制的，句间全部用短号，语气平直，语调舒缓。但她的命运并未引起人们真正的同情，人世的冷漠更加深了她对儿子的追念之情，所以接下来的叙述更急切得多：“我叫，‘阿毛!’没有应”。这一声撕心的呼叫，与其说是叙述往事，不如说是一次情感的宣泄，标点符号细微的变化，使祥林嫂失子的悲恸产生了震撼人心的巨大力量，催人深思。两句相同的话，标点不同，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人物说话时的境况是大不相同的。
2．a．她们轻轻划着船，船两旁的水，哗，哗，哗。
b．这几个青年妇女咬紧牙，制止住心跳，摇橹的手并没有慌，水在两旁大声地哗哗，哗哗，哗哗哗!
(《荷花淀》)
这两句都是写划船的动作，前一句连用逗号，结尾一个句号，水声悠然，表现妇女们愉快的去见丈夫，各怀心思，又羞于说出。舒缓的节奏，正含蓄地衬出女人们对丈夫的思含情状。后一句表现了女人们在急紧关头急切又镇定，紧张而不忙乱的情态，因此句末改用感叹号。一样是划船，情景迥然不同。
二、外化人物心路历程
3．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啊!闰土哥，——你来了?……”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了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分明的叫道：“老爷! ……”
(《故乡》)
这一句中，“我”说的话不长，但标点复杂，将我复杂的心灵世界巧妙的展现了出来。“啊”，感叹号，这是惊喜；“闰土哥”，逗号，这是亲近；紧接着一个破折号，惊喜之余发现儿时的朋友已成陌路，得适应一下；“你来了”，问号，这是无话找话；再接着一个省略号，“我”面对儿时密友凄凉的神情，感觉彼此问已经有了一层厚障壁了，于是无话可说。小小的几个标点，把人物瞬间经历的心理变化展现得清清楚楚。
4．鲁侍萍 (大哭)这是一群强盗! (走至周萍前面)你是萍，……凭
——凭什么打我的儿子?
周萍 你是谁?
鲁侍萍 我是你的——你打的这个人的妈。
(《雷雨》)
这几句中的几个标点，将鲁侍萍复杂的内心世界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感叹号、省略号、破折号，加上同音字的转换，强烈的提醒读者，此处隐藏着一位辛酸母亲的委屈、失望、痛心，羞辱和愤恨。
三、突现人物性格
5．觉慧不作声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很快，这表现出来他内心斗争是怎样地激烈。他皱紧眉头，然后微微地张开口加重语气地自语道：“我是青年。”他又愤愤地说：“我是青年!”过后他又怀疑地慢声说：“我是青年?”又领悟似的说：“我是青年。”最后坚决的声音说：“我是青年，不错，我是青年!”
(《家》)
这一段中“我是青年”出现五次，标点符号也随之变化，它暗示觉慧激烈的心理变化，第一次是肯定，第二次是宣泄，第三次是怀疑，第四次是领悟，第五次是决心，几个普通的标点，将人物积极思考、勇于探索、追求进步的性格充分展露无遗。
6．“那倒，确是，一个妥当的，办法。”老娃说，“我们，现在，就将他，拖到府上来。府上，就赶快，收拾出，一间屋子来。还准备着，锁。”
(《长明灯》)
这是鲁迅小说《长明灯》中“年高德韶”的郭老娃在说话。这里的许多原非必要的逗号，精确地表明了说话人的老谋深算，自命不凡。这些话虽然断断续续，却条理清楚，断而不乱，活现出一个维护封建礼教的遗老审慎、精明、说话字斟句酌的形象。有这样的表达效果，标点符号功不可没。
标点符号的非语法功能是体现在具体的语境中的，因此，对这些特定功能的分析也只有在具体语境分析中才有效。诚如郭沫若《沸羹集》中所说：“标点符号之于言文有同等的重要，甚至有时还在其上。”阅读教学中，如果我们能引导学生细品这些特定语境中的标点，就可以读出许多文字之外的深意，更好的理解作品。
湖北监利县实验高中433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