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老王》之败笔

作者:赵 刚




  《老王》是杨绛女士的一篇散文,被选人人教版八年级《语文》。
  “老王”有姓无名,靠一辆三轮车为生。他瞎了一只眼。终生未娶,孤苦伶仃,住在都市中荒僻“塌败”的小屋里,生活异常凄苦。老王心地善良,老实厚道,重感情,讲仁义,知恩图报,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
  《老王》以作者同老王的交往为线索,选取老王生活的几个片段,以灰色、悲凉的笔触,反映了老王的“苦”和“善”,含蓄地提出了关注不幸者的社会问题,表达了平等的观念和人道主义的精神。
  有了以上铺垫,我们再来品读下面这段文字,似乎可以感觉到《老王》在情感上的断裂。
  “有一天,我在家听到打门,开门看见老王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他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像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我吃惊地说:‘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
  这是作者与老王的最后一面,起因是老王给作者送去一瓶香油和十几二十个鸡蛋。这些东西,在“文化大革命”洗劫后的都市,不能不说是稀罕物。连作者也说:“我记不清是十个还是二十个,因为在我记忆里多得数不完。”我们把这礼物看成是老王毕生的积蓄,也许并不为过。老王凭着回光返照的一点力气送去礼物,换回的又是什么呢?是一堆冷漠的文字。笔者无意揣度作者与老王的关系是否仅仅出于同情、怜悯,但上面那段文字中,至少有两处破坏了这种同情和怜悯。
  其一,“镶嵌”一词。“镶嵌”一词,虽无明显的情感色彩,但习惯上大多用来描写美丽的事物。表达喜爱的感情。比如说“白洋淀是镶嵌在华北平原上的一颗明珠”,等等。我们说“她白皙的脸上布满青春痘”,只是不带褒贬的叙述;但若说“青春痘镶嵌在她白皙的脸上”,则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了。老王毕竟不是相片,而是一个虽行将就木却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老王的出现,对作者来说,不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而是苦者仁者的绝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歌。
  其二,“说得可笑些,……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几句。老王的境况,并不可笑,也不适合以笑写悲(读这一段时,没有一个学生不笑的,却没有一个学生悲戚)。老王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让人悲哀、同情尚且不及,竟然还会萌生“打上一棍子”“散成一堆白骨”的念头,真是匪夷所思;让人不禁想起一个经典的故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这段文字,放在某些场合,描写某些人物,或许显得生动形象;若用来写老王这么一个苦命人,尤其是在作者知道了老王临终前一天,还强撑着给自己送去香油鸡蛋后,仍然这样表述,的确令人失望、不解。不管是否拿老王当朋友看,起码应当给予他作为一个人所应该获得的尊重。在这段描述临终之人的文字中,看不到丝毫的爱意、敬意,看不到点滴的人文关怀,只有调侃,仅此而已。那我们又如何让学生去感悟“爱”的博大感情、陶冶情操呢?情感的问题,似乎与唐·吉诃德式的幽默无关,这也使文章结尾处作者的“愧怍”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湖北江汉油田广华初级中学 433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