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漂泊与永恒
作者:何 伟
《列子·汤问篇》之《愚公移山》,为古代经典散文;韩东的《山民》,为当代经典诗歌,它们也有了比较的可能。首先,诗、文都开门见“山”,交代了“山”这个意象,将“山”摆在了人们面前;“山”象征着困难,使他们都疲惫不堪:“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愚公移山》),“山第一次使他这样疲倦”(《山民》)。
其次,交代了背景,在这样特大的困难面前,他们该何去何从?面对困难,该怎样去面对?是勇敢地去承担,还是卑微地退缩?
愚公是直面人生,“勇敢地留下来”,去克服困难,扫除障碍,即坚定不移地去移山;愚公相信人定胜天,面对“太行、王屋二山”他要勇敢地铲平它们,为此,他身体力行,“率领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他那伟大的决定,高贵的行动,就连“京城氏之遗男”,也被感动得“跳往助之”。
山民则是一番豪情壮志地思索后采取了卑微的退缩,他最终的抉择是“安静地走开”。从诗歌中可以看到,表面上他的确也有一种追求,但思想追求的背后却是一种行动上的逃离,他仅仅对自己有一番问询,思索的结果就是:山第一次使他这样疲倦,他是一辈子“走不出这里的群山了”,理想“乌托邦”刚刚建立,便为困难挫折所震慑,看样子他不会“继续努力”了,唯有遗憾而已。
曾几何时,山民也想逃避群山。去看看大海。实现理想。因此,他曾幻想“带着老婆一起上路”,将来和儿子一路同行,欲使子孙能继承他的遗志,看到大海。然而,真的是否有“人定胜天”的理念,在他脑中还是个未知数。他很疑惑,假如他作为先驱者上路后,将来子孙能继承他的遗志么?假如子孙背弃了他的理想,他这个先驱者不就是一个悲哀的独行者么?经过一番“深刻”的思考后,他深知憧憬的未来之路漫长而遥遥无期,他不想冒险,更不敢冒险。“他这辈子是走不出这里的群山了”,他只好怨天尤人,“遗憾他的祖先没有像他一样想过,不然见到大海的该是他了”;然而,谁又知道他的祖先未尝没有过他的这种念头呢?
再次,两篇诗文都提到了子孙,但对于子孙,两个主人公却作了不同层次的思考:一个是乐观的,一个是悲观的;对于自己的后代。愚公是绝对信任他那无尽的子孙的能力的,相信他们能够生生不息,奋斗不止,相信他们能够继承他的壮志:“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山民对子孙也作了一次思考,但不深刻,更准确地说,在某种程度上,仅仅是一种稍纵即逝的思考:“他不再想了,儿子也使他很疲倦。”他也希望将其未完的事业传承后代:毕竟,儿子乃其生命之延续,然而能否继承他的遗志,他又不得而知。因而,他怀疑他的子孙最终能否见到大海的问题了。在这个问题上,山民深知山民育人的艰难性,“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稍微不慎,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何况是处于贫困地区的山村教育呢?那是一种得过且过的麻木生活状态。对于这个未知的结果,他只能遗憾他的祖先没有像他一样想过:逃离重重的大山,去追求理想——看海。子孙后代本应该是给人类带来希望的,可给山民带来的却是无望,甚至是绝望。
最后,两篇诗文的结局不同。“人定胜天”,积极昂扬的追求者,有一种“尽吾力而不能至,无悔矣”的精神与信念,只要坚持下去,终会“惊天地,泣鬼神”,因为“天道酬勤”。愚公以及其子孙的意志——“愚公精神”,感动了上帝,得以借助神的力量,完成了移山的大任,最终战胜了“天”。山民仅仅作了一次短暂性的思考,或者说只是遥想,而没有实施。能而不为,这恐怕是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吧!
总之,愚公借助大无畏的思想,在漂泊中行动,使愚公精神得到永恒,他那不屈的意志,他所坚守的信念,感召着一代又一代的后来人。《山民》仅有一种期盼,作了一次假想的思考,他在思想中作了一次漂泊,却使山民的形象得到了永恒。不过这掩饰不了山民思想背后所隐藏的劣根性,他仅仅只能算做一个空想主义者,骨子里秉承的是一代又一代的狭隘,保守,愚昧,落后,封闭,但这也使《山民》这首诗歌得到了永恒:巨大的反差形成一种刻骨铭心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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