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说“红”道“白”:别样的表现力

作者:何 伟




  文学世界是一个色彩纷呈的王国。笔者在此试举几例,谈谈“红白”两种色彩的搭配运用所取得的非凡的艺术效果。
  
  一、中唐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诗魔”白居易的绝句《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诗人对色彩的美感并不亚于画家,他虽不像画家那样直接再现色彩,但他通过语言描写,唤起读者的联想与情感体验。“红”与“小”连用,表明火炉虽很小,但有一种强烈的温暖之感。黑色的夜幕业已降临,遥想当时天象,纷飞的白雪也即将来临。“红”与“雪”(白色)及“绿”色彩和谐搭配,在大寒欲雪的隆冬之时,产生了一种温暖亲切的情味。
  
  二、“元曲四大家”之一,白朴的小令《天净沙·秋》:
  
  孤村落日残雪,轻烟老树昏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首三句为读者描绘了一个萧索的荒凉场面,春天虽已到来,但冬天并未远去,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但后两句色彩的移用,生命的灰色基调大变,“红”“白”与“青”“绿”“黄”诸多色彩的运用,多了一点生命感的跳跃,又多了一片生机。
  
  三、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第25回《偷骨殖何九送丧 供人头武二设祭》:
  
  那西门庆正和这婆娘在楼上取乐,听得武松叫一声,惊的屁滚尿流,一直奔后门,从王婆家走了。那妇人应道:“叔叔少坐,奴便来也。”原来这婆娘自从药死了武大,那里肯带孝,每日只是浓妆艳抹和西门庆做一处取乐;听得武松叫声“武二归来了”,慌忙去面盆里洗落了脂粉,拔去了首饰钗环,蓬松挽了个髯儿,脱去了红裙绣袄,旋穿上孝裙孝衫,方从楼上哽哽咽咽假哭下来。
  潘金莲受王婆、西门庆的怂恿与唆使,毒死了武大。不久后,东窗事发,潘与西门庆真是色胆包天,仍敢于王婆家偷欢。作者通过潘听得风声,忙脱“红裙绣袄”,换上“孝裙孝衫”的对比,将潘金莲轻浮淫荡的行为,刻画得无以复加。
  
  四、无独有偶,当代巴蜀怪才魏明伦在他的戏剧《潘金莲——一个女人的沉沦史》中,也用了“红白”搭配,为便于理解,我们不妨先看尾声:
  
  潘金莲猛地撕开胸襟,敞开朱户内衣,胸脯剧烈起伏,红内衣恰似一汪碧血。
  再看楔子:
  武松口含短刀,撕开潘金莲的孝衣的领襟,对准胸膛一刀捅去,潘金莲惨叫抚胸,身如落叶徐徐飘落。
  从潘金莲的穿着来看(她尚在守孝,却穿朱红内衣),她始终不是怀有“一颗简单的心”。她是叛逆的,即使在武大的忌日里,她白色的孝衣之下,仍掩盖不了朱户内衣里所包裹着的那颗“热切而骚动之心”。
  
  五、蒲松龄《聊斋志异·促织》:
  
  时村中来一驼背巫,能以神卜。成妻具资诣问。见红女白婆,填塞门户。
  蒲松龄以“红女”代年轻女子,“白婆”代年老妇女。当“驼背巫”来到村中,不仅不谙时事的“红女”好奇,纵使深谙时事的“白婆”也惊奇,简直填塞门户,万人空巷,“驼背巫”的非凡神力,非徒有虚名;而且,她的来临,对深受“促织”之害,即将家破人亡者而言,真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了,他们肯定会心存一丝侥幸而牢牢抓住的。
  
  六、毛泽东深谙此理,其《沁园春·雪》的奇特想象: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词人运用借喻,将雪后天晴借喻成女子穿着红袄,戴着白头巾。实在是奇妙至极:一轮暖日照耀广袤千里的北国雪地,折射的光线红白交加,十分耀眼,从远处而观,正如一个美丽的女子翩翩而动。在一望无垠的白茫茫的雪域中,唯有红色才能刺激人的双眼,惹人注目。红色在茫茫天地之间的涌动,这也表明着生命的存在。
  可见,文学作品中,色彩的搭配并不随意,善于运用之,效果非凡;它是深刻思考的结果,是作者社会阅历的再现。读者也唯有多思考,多联想,才能充分体会作者的心机,获得阅读美感。
  (江苏省扬州市育才高级中学 225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