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课例沙龙

作者:佚名




  主持人:今天,我们打算从“技术”层面对语文教学做一些探讨。想请童老师就“比较”话题谈谈自己的看法。
  童志斌:比较,是一种很重要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乌申斯基说:“比较是一切理解和思维的基础,我们正是通过比较来了解世界上的一切的。”作为一项复杂的精神活动,语文阅读过程中,阅读者特别要注意有意识地将比较的方法引入其中,以利于更好地走进文本,进行深入细致的咀嚼品味。这里,我以文言文教学为例切入我们的话题。
  文言文阅读教学,需要完成两项任务:一理解“含义”;二把握“含意”。前者主要是指向文言语言“理解”的,是对文言字词句在语言上的“意义”的把握;后者则是指向语言“品味”的,是对文本语言深层“意蕴”的揣摩。
  就本辑课例来看,钱梦龙老师运用比较方法,主要是促成学生对文言字词“含义”的把握:有的是对有关字词古今不同含义的比较,比如“毒”“涕”字;有的是对字词在文言文中的常用义与特殊(活用)义的比较,比如“赋”字;也有对于部分理解上存有明显歧见的字词的探究,比如“则”字。有比较才能有辨析,不难看出,正是由于运用了比较手法,学生容易准确把握这些常见同时也容易造成错解的字词的含义。钱老师课例中“比较”手法的运用,基本上可以看作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文言文阅读教学中重视语言这一倾向的代表。(当然钱老师在教学中也非常强调“言”与“文”的统一,比如本刊第4期选登的《愚公移山》片段堪称此中典范)
  相应地,当前文言文阅读教学则对文本语言“含意”(即语言表达效果)的揣摩品味更为重视。如余洋洲老师关于“操”与“持”的比较,其用意并不在于区分这两个词语在固有语义上的差别,实际上,如果仅仅是为了疏通语言,就词语含义而言,“操”与“持”均可以解作“拿”或者“携带”,两者几乎可以看做是同义词。而余洋洲老师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两个意思相近的动词在表现力上的细微差别,引导学生对这两个词做了细致入微的语义辨析,使学生体会到了刘邦面对项羽的恭敬态度及樊哙等人对刘邦的忠心耿耿。
  而姜老师围绕“奔”字的课堂讨论,则更是巧妙地将词语的读音问题、词义问题以及文本人物、思想情感认识的问题有效地整合到一起。
  主持人:您的意思是当今语文教师的文言文教学至少在“比较”层面上的水准要高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童志斌:是的。目前,阅读教学中的人文因素不断受到人们的重视与强调。表现在文言文阅读教学上,就是众多一线教师越来越重视文言文本的思想内容、艺术特色等内容,这是对一个时期以来文言文阅读教学只有“言”而无“文”的弊端的反拨。这一转变体现了目前中学语文教师对“言文统一”“言文和谐”的自觉追求。应该说,这是文言文教学的一个重大的进步。
  当然,钱梦龙老师课例中那种主要限于“含义”把握的“比较教学”是有其时代背景的。那时,学生的语文知识与能力远低于当今(有当时人民教育出版社组织的调查为证。参见《中学语文现状和设想》,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在这样的条件下,教师必然会从最基本的词语理解的层面上入手开展教学。
  因此,从教学的具体情境来说,钱老师的“比较”是完全基于学生的实际水平而选择的十分得宜的方法,是十分必要也是高明的选择。而今天教师之所以能够比较自如地引导学生揣摩文本语言深层“意蕴”,也主要是得益于学生自身水准的提高。我在对姜老师课例赞叹不已的同时,也深深为学生的不凡的阅读能力所折服。我想,这也许就是中学语文教学取得巨大进步的明证吧!
  主持人:那么,文言文教学运用“比较法”是否有具体的抓手呢?
  童志斌:我觉得,教师除了应该有自觉的“比较意识”外,最关键的就是应该具备发现并把握、利用文本中固有的“比较点”的能力。
  发现与挖掘文本中的“比较点”,是比较教学成功的关键。就“比较点”的来源看,大体有这么几种情况:
  第一种是文本中本来就有的,教师要做的是将这种文本固有的可资比较的教学“点”发掘出来。有时候,这种“点”是相对比较外显的,比如对于两个“赋”、两个“毒”字的比较。而有的“点”则相对要隐蔽些,或者说是“暗含”于文本(及语言)当中。这时,就对教师的自觉意识及发掘教学点的能力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比如余老师所作的“操”与“持”的比较,可以说,没有相当的功力,是无法将这样“潜在”的教学点转化为现实的教学点的。
  第二种是并非文本固有,而需要教师立足于当下文本的基础上作自主的创生,这种“创生”往往是与合理的延伸拓展联结在一起的。比如钱老师将“涕”的古今不同用法进行比较,并引入杜甫诗作为参照,帮助学生把握“涕”的古义,就是一种有效的“创生”比较。
  我以为,无论是文本固有的比较教学点的挖掘还是通过适当课外延伸所实现的创生式比较,都建立在教师对文本充分的把握以及充分占有相关材料的基础之上。可以肯定,一个粗枝大叶的阅读者或者语文老师,是无法有效地进行“比较阅读”的。
  特别要注意,进行“创生比较”时,教师对学生的学习需求、学生原有认知状况必须具有准确的判断与清醒的认识。比如钱老师对于“则”字的比较,就是源于“在自读的时候,同学们提出这个问题来”,学生对于“则”字究竟释为“就”还是“却”存在分歧的事实。由于教师课前有对“学情”的准确把握,课堂教学过程中设计这一问题进行比较探究,就显得很有必要,讨论起来也显得集中,教学自然也就高效了。当然,这种拓展与延伸必须注意遵循适度拓展,服务当下的原则,否则就会喧宾夺主,造成所开发的教学内容游离课堂教学的实际需要,甚至出现为比较而比较的情况。
  第三种比较“点”比较特殊。它不是源自教师有意识的预设,而是来自教学过程中的意外“生成”。这样的“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在课堂上能“遇”上这样的“点”,对于教师来说是一个挑战,也是一种幸福。
  以姜老师关于“奔”字的比较讨论为例,发言学生表达为“bēn真州”,当时,有少数同学悄悄嘀咕是“bèn真州”。设想一下,对大多数老师而言,会不会愿意打断原有的课堂教学进程,停下来专门对这样一个似“无伤大雅”的多音字作一番读音的探讨呢?一般是不会的,自然也不会有后面激烈的心灵碰撞,当然也不会有后面精彩的对文天祥的认识了。
  对于这种“不可预约的精彩”,“心里只有教案,眼里没有学生”的教师是无福消受的,它只能属于那些真正尊重学生、珍惜学生的思想火花的灵魂引导者与塑造者。
  (浙江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 32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