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课例沙龙
作者:佚名
代保民:《春》是经典名篇。许多教师设计此课时,多数都是围绕“春草图”“春花图”“春风图”“春雨图”和“迎春图”做文章:师生先共同确定这五幅图的名称,找出构成这五幅图的“人”和“物”,再让学生思考为什么一定要写这些“人”和“物”以及怎样写的这些“人”和“物”,从而引导学生品味这篇美文的意境、语言(诸如“钻”“散”“酝酿”等词语)。应该说,老师们这样的处理是完全正确的,因为这是学习本文一定要达成的教学目标。以前我也是这样处理的。可这一次,我没有了激情,头脑中的那“五幅图”似乎已经死去了,再没有办法去激活它们并给予它们生命了!那么,我拿什么去感染学生呢?教师首先自己要有新鲜感,才会给学生以新奇感。
我反复研读文本,发现文中许多句子末尾都是“了”字。这是为什么?是否是作者有意而为之?再次教学此文,在学生整体感知了“五幅图”后,我的“切入点”变成了引导学生品味咀嚼“了”字的绝妙用法。从教学效果来看,我兴奋了,学生们也兴奋了,他们对朱自清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 锐:通常,《失街亭》教学总是少不了讨论这样一个问题:马谡为何失了街亭?学生基本上都能够认识到马谡性格上狂妄自负、刚愎自用、纸上谈兵、教条主义等特点。但我想,教学如果仅仅停留在这样一个层面,显然是老生常谈,流于肤浅,缺乏亮点。如何引导学生进一步对文本作出个性化的解读呢?我把学生的注意力聚焦到一句话上——“‘谁敢引兵去守街亭?’言未毕,参军马谡曰:‘某愿往。’”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细节,学生自己阅读肯定不会注意,但在老师引导下却发现大有嚼头。课堂教学因此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主持人:两位老师的说课,给我一个强烈的感觉:许多语文老师的教学都有类似的“创新”情结——大有“课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追求课堂“出彩”、出“亮点”,似乎成了多数语文教师的不懈追求。是不是每堂课都要出彩,也许还需要讨论。但一堂出彩的课确实会给教学带来许多正面的效应。评价一堂“出彩”的课当然也有一些基本标准。想听听两位老师的见解。
代保民:我觉得,一堂“出彩”的课至少应该有三个指标:其一,能够使学生的语文能力和语文素养得到培养和优化,语文教学目标的实现能够得到放大和增值;其二,能充分体现学生的主体地位,是学生在教师的主导下主动学习的课堂;其三,有热烈的课堂教学氛围,学生能够情不自禁地投入课堂,会情动于衷而不能自控。
张 锐:一堂有光彩有亮点的课,还应体现在它的创新性上。出彩是什么?出彩更多的应该是一种与众不同。教学中富有创新意识,设计上追求匠心独运,理解上提倡个性解读,打破程式化的套路,突破陈腐的思维形式,这样新鲜富有生机的课堂才会出现。
主持人:如何才能使课堂出彩呢?
代保民:发现课眼。诗有诗眼,文有文眼。读诗读文一旦抓住了“诗眼”“文眼”,对文本的理解就非常顺利了。课堂教学也是如此。“出彩”的课需要有一个巧妙恰当的“课眼”。这个“课眼”必须是课文的关键点,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另外,这个“课眼”多半还应该具有新奇特征,既是文本的关键,又不为学生所注意,这样才会使学生产生发现的欣喜。
确定课眼是教学出彩的第一步。洪老师在《最后一次讲演》中发现“捶桌子”这一课眼,确实是慧眼独具!我感觉,“捶桌子”这一动作能够充分表达出闻一多的内在感情,有利于学生通过具体的动作揣摩体会人物的内心,抓住这一点来教学,真有四两拨千斤之效。有了这个“课眼”,可以省却教师许多喋喋不休的分析,学生可以直抵文本的核心!所以,我认为,教师善于发现“课眼”是教学成功的前提条件。这实际上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教学要“吃透教材”,只有吃透了教材,才能抓住关键,才能以简御繁。
我执教《春》时抓住一个“了”字,张老师的《失街亭》课例则以“敢、守、急”三个关键词层层深入剖析马谡其人,我以为都是具有“课眼”特征的。
张 锐:我认为一堂课的“出彩”除了能够发现一两处画龙点睛的“课眼”外,如何引导学生体会“课眼”之妙更是使一堂课“出彩”的关键所在。这实际上就是教师“引导”的艺术。
洪老师的《捶桌子》课例的引导艺术可圈可点。在点出“课眼”之前有三个铺垫:首先学生的朗读不够理想,但洪老师却给予了肯定——“读得很好!很好!”;然后再提出改进目标——“还可以放开些。放开了,还可以读得更好”;接着才点出课眼——“闻先生在讲演时,不是激动得捶了桌子吗?……你如果也有这种愤怒的感情,你也会捶桌子的!”
围绕这一“课眼”洪老师又有三次“引导”。先以自己的范读来“导”;接着是学生自己的“练读”,这是一次充分的自我体验的过程,洪老师还促使学生进入具体情境——“要知道,台下有特务,混在听众里面。他在面对面地痛斥敌人。你这么想着想着,就会情不自禁地要捶桌子!”最后,分别是几位同学的展示朗读,而后是全班学生的集体诵读。
范读,练读,展示读,这些精心设计的环节围绕着“捶桌子”这一关键的“课眼”,使得这一堂课如此出色。
主持人:套用一个术语,洪老师的“引导”类似于古典诗词中的“点染”艺术。教师指出“课眼”就是“点”,运用多种手法从不同侧面不同层次引导学生通过“课眼”体会理解文本就是“染”。“点”要“点”得适时,“染”要“染”得巧妙丰富,课堂教学才会异彩纷呈美不胜收。今天我们展示的三个课例应该说都体现了“课眼”意识,不知二位对自己与洪老师的课例有何评价?
代保民:我以为自己的课例(以下简称《了》)与洪老师的《捶桌子》(以下简称《捶》)课例都有课眼意识,都力求抓住课文的一处关键来统揽课文。但是,仔细甄别一下,我所确定的课眼是一个虚词,还只是侧重于从词的角度引导学生感受语言的魅力;《捶》则从一个饱含感情的动作入手,注重于引导学生整体感知品味全文的情感。相形之下,我所确立的课眼基本上还是局部的,而洪老师的课眼却是关涉全局的;我的课眼可以替换——例如,文中“着、的”几字庶几可以替代“了”字,洪老师的课眼则是舍此别无最佳选择。课眼的确定,是一种眼光、是一种学养,是由教者的品位与格调所决定的。
张 锐:我所确立的课眼是“言未毕”三个字。但是,我点出课眼的方式与洪老师的不太一样。洪老师基本上就是直接告知学生要注意“捶桌子”这一课眼;而我则是先让学生揣摩体会诸葛亮的一句话“谁敢引兵去守街亭”,再得出如下结论——马谡其实并未贯彻诸葛亮的战略意图,然后提问“马谡为什么要擅自改变作战目标”,最后才引出“言未毕”这一课眼,让学生体会马谡此时的心态。
我以为,课眼的呈现方式是可以多样化的,应该根据教学目的、教材特点和学生状况做灵活处理,切不可机械僵化。
再谈谈点出课眼之后的引导。我自认为,自己为学生提供两份关于马谡的资料是有效的独特的,也是颇能激发学生兴趣的。这两则资料很好地解说了马谡如此心急的原因。同时,还使学生进行了一次推理判断的训练。
主持人:恕我直言,我在编辑上述三个课例时,有一个比较强烈的感觉:三个课例虽然都有课眼意识,但洪老师的课例似乎更自然些,而二位的课例则相对做课的痕迹要明显些。我不知道二位对此有何见解。
代保民:这个现象是存在的。我的课例是为了摆脱以往教学的窠臼而刻意求新,因此不免有些斧凿之痕;而洪老师的课则是着实抓住了文本的要害,同时又切合了学生的学习心理,二者结合得水乳交融,因此,课堂才这般浑然天成。但我以为,对课眼的刻意追求也是使教学走向艺术境界的必由之路。当我们的见识与修养达到一定程度时,我们的课自然也会渐去雕琢之痕而渐趋自然之境的。
张 锐:确实,相比而言,洪老师的课出彩更出色。洪老师对课堂的调控,对课堂氛围的营造,对情感把握得炉火纯青,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课启发我们,文字是有温度有生命的,语文课是有情感的,是感性的。多一份情感,就多一份语文味;多一份温度,课堂就多一份生命的气息。在这方面,我的课例就稍嫌粗糙和薄弱:理性的内容多,感性的内容少,所以,不如洪老师的课显得感性,显得更有语文味。另外,还有一点遗憾,在本堂课的操作中,个性化的解读是有了,但学生最终被引诱到教师的套子里。这堂课学生对马谡的认识似乎都被老师巧妙的“点染”引导到一个统一的结论上了。我想,这也许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小说阅读的根本要求。
主持人:最后我想强调一点:课眼使课堂出彩,但研究课眼不是刻意地剑走偏锋。教师一味地追求新奇别致的“课眼”,有时会使教学走火入魔。因为,对于教师而言早已陈旧的内容,对于学生来说也许是新鲜有趣的知识——毕竟,教学效益以学生的收获为最高标准,只要学生确实能够得益于课堂,即使没有“课眼”也是好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