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课例沙龙

作者:佚名




  主持人:这期课例所讨论的话题“旁逸”,指的是课堂教学的开放和发散。请程老师谈谈想法。
  程东文:所谓开放和发散,是相对于过度封闭与内敛而言的。要阐述这两类问题,应该先说说我所观察到的几种课堂表现。我以为,目前语文课堂上大致存在两种弊端,姑且称之为“向心式聚拢”与“离心式逃逸”。
  所谓“向心式聚拢”指的是课堂教学完全拘泥于教学目标。具体说来大致有如下三种表现形式。
  一是教学内容上唯“本”是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对于与课文内容相关的“互文本”“超文本”,不敢或者不愿涉及。当年叶老曾描述过类似现象:“有的国文教师以为教学国文就是把文章一句一句讲明。而讲明就是把纸面的文句翻译成口头的语言。”表面看起来倒是在“精耕细作”,但实际上却是囿于一亩三分地而固步自封,课堂气氛当然也是十分的沉闷。
  二是主题阐释中的“代教参立说”。有的老师将参考书对作品主题的阐析奉为圭臬,并以此作为评价学生理解水平的唯一尺度。
  三是强势预设与所谓的“巧妙引导”相结合。有的老师,在教学中虽然采取“启发诱导”式,但始终是在想方设法把学生的思维引向自己预设的彀中,这种课堂,看似有学生“个性化”的理解,其实却是教师“专制”意志的巧妙变形。
  课堂教学的另一个极端是“离心式逃逸”。这是对教学文本核心地位的彻底颠覆。它也有三类表现形式。
  一是以课文为“敲门砖”,教学文本只是作为讨论话题出现,是一堂轰轰烈烈的讨论的“缘起”。一节课,只是在开头出现文本,后来可以根本不去关照。做得好的,还能在另起炉灶后自圆其说;做得不好的,则变成偏离本源后的信马由缰了。
  二是以文本为“附庸”,忽视文本自身独立的价值。例如,有教师教学《木兰诗》,只是像对待文言文一般地疏通“翻译”,处处坐实而又不得要领,弄得淡而无味;《音乐巨人贝多芬》一课,也曾经被人仅仅作为肖像描写的样板,“巨人”的深层含义根本就不去关注。
  三是以课文为“媒介”,在对课文虚应故事之后,迅速将教学重点转移到同课文有一定关联的“互文本”之上。原始文本失却了应有的核心地位,课堂中心任意转移到外围,本末倒置了。在资讯发达的今天,要找若干“互文本”实在很容易,但如果处理不当,就很容易使教学散漫芜杂。
  主持人:那么,您认为比较适宜的课堂教学应呈现怎样的形态呢?
  程东文:我欣赏的教学形态可称为“向心式开放”教学。首先应该明确:人类行为最值得称道之处就在于其目的性,而人类的另一可贵处又在于他的多样性。因此,一个理想的课堂必须有一个明确而集中的教学目标,但又不能为了这一目标而删除一切枝节,这很容易导致教学的封闭与干瘪。我欣赏这样的课:它枝叶繁茂但又主干突出;它看似天南海北天马行空,实则始终具有主导课堂的核心内容。
  主持人:既要“向心”,又要“旁逸”,这看似矛盾的因素在教学中究竟应该如何整合?有哪些最基本的要求?您是否可以结合本辑课例加以解说?
  程东文:其实“向心”与“旁逸”二者如同硬币的两面,密不可分。“向心”是为确保目标的实现,“旁逸”则是“多样化”需要。我们要遵循这样一个原则:手段可“旁逸”,目标须“向心”:枝节不妨“旁逸”,“主干”必须坚持。最后,我还想强调一点:“旁逸”也存在底线——学科底线、情感底线以及道德底线。一些反“语文”、反“人性”的附会之论或者娱乐化的恶搞都不应置于“旁逸”之列。
  于漪老师《木兰诗》两个实录片段分别涉及两类“旁逸”。
  一是教师的旁逸。这是教师为自己设立的教学目标而精心准备的“旁逸”,于老师对诗中“东南西北”方位词运用的解说堪称“旁逸”经典。通过一连串的援引,实现了教学目标:使学生切实体会到了运用方位词所表达出的丰富情趣。没有这些“旁逸”,这一教学环节就会苍白得多。
  一为学生的旁逸。学生阅读《木兰诗》,竟然会岔到“古代妇女何时裹小脚”这一问题上去!应该说,这样的“旁逸”是阅读教学所应该避免的——因为,如果读者阅读时处处如此“求甚解”。则几乎无法通读一篇文章!教师自然应该引导学生阅读时注意抓大放小,“未晓不妨权放过,切身须要细思量”。但是,这些问题又是学生自然生发的。教师如果一带而过,也许不会影响学生对文本的解读,但负面作用也是明显的。于老师的处理值得我们学习,她在教学后记中写道:“课余将查阅所得告知同学。”注意“课余”二字——对于这类知识。有经验的教师一般不会在课堂有限时间中去“旁逸”:而在课外“告知”,却平添了一股师生相互切磋的美妙氛围。这一对待学生“旁逸”行为的回应方式显然就不止停留于文本解读指导、知识传授的层面了,其间教师的求知精神,教师的做人态度都将作为一种教育资源对学生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两位青年教师的课例也值得肯定。
  《孤独之旅》课例,廖老师“旁逸”涉及了诸多的“诗化小说”知识,但始终没有偏离《孤独之旅》这篇小说节选的具体内容,也没有让《草房子》中的其他情节占领课堂,否则教材本身的有关成长的独特意蕴就会被忽略。教师之所以如此不惮繁复地“旁逸”到“诗话小说”,是有其整体考虑的——目的是使学生认识到:题目中的“孤独”二字与“诗化小说”的浪漫特质完全符合。材料虽然丰富,目标却十分单纯。
  马老师的课例亦如是。他引导学生谈了那么多“巨人”,并且引入了许多有关“巨人”的文本,用来比况的却还是贝多芬。着重谈的是贝多芬的“精神力量”,主题上的“始终如一”与形式上的“摇曳生姿”,使得课堂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这些“旁逸”都使得课堂既丰富又单纯,具有较好的效果。
  主持人:“旁逸”作为一种教学手段, 你认为是否有高下之别呢?
  程东文:以下三种“旁逸”我比较认可;当然,它们还是有境界上的差异的。
  较低层次的“旁逸”如厨师烹调添加味精。所添加的内容与教学核心内容呈游离状态。例如,有教师为活跃气氛而做的类似插科打诨的“旁逸”,这是有其自身价值的。当然,不能总是停留在这一层次。
  第二层次的“旁逸”是旁征博引式。但有时容易流于为引用而引用,成为参考资料的罗列。这类“旁逸”通常可以丰富教学内容,激发学生兴趣,但应该注意适可而止——因为:课堂教学时间总是有限的,“旁逸”过多,自然容易淹没主干。
  高层次的“旁逸”是水乳交融式的。就像许多优秀的语文教师所做的那样,立足于文本的内核,精选适宜的材料与教学核心内容做恰当的对接,使学生充分感受文本本身独特的美感,理解作者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这是一种充满诗意的“超链接型课堂”:主干上分明显豁,情趣上摇曳生姿。这样的课堂就会永远充满语文学科独有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