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茨跳上侧门一个较矮的挑棚,从那儿又跳到正门上一个更大一点的挑棚上。然后,它爬到一个尖尖的、上面全是用石块砌成的塔楼上,从那儿又猛地一跳,跳到—个飞檐上。它差一点儿从那儿滑下去,因为那上面全是冰雪。不过,它终于设法保持住了平衡。
  乌鸦往上飞到它的身边。
  “够了,”乌鸦用嘶哑的嗓子说,“你听着,马上给我下来!你会把你所有骨头都摔断的。你太胖了,以你的身体状况根本就爬不上去。”
  可是,雄猫继续往上爬去。
  “哈嘘,”雅各布愤怒地嚷道,“都怪我多嘴,为此我真想把我最后剩下的几根毛都拔掉。在你那傻乎乎的猫头里真的连一点点脑子都没有吗?我告诉你,爬上去也没用。那上面的钟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也还是太重了。”
  “到时候瞧吧。”雄猫坚定不移地回答道。
  它继续爬啊爬的。它越往上爬,暴风雪便越是毫不留情地在它的耳边呼啸。
  它已经爬到了正门上那朵大玫瑰花饰的上面。这时候,它发现它的全部力气突然一下子全用尽了。它脑袋里的一切都在转。它原本体力就不佳,再加上又在有毒的垃圾桶里呆了这么久。
  当它跳上了作为排水沟的那个狞笑着、有着尖耳朵的鬼怪的头上时,它感到自己在慢慢地、不可阻挡地往下滑去。假如不是雅各布及时地飞过来,在最后一刻抓住它的尾巴的话,它肯定就这么摔下去了——要是真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的话,即使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猫也会被活活摔死的。
  雄猫颤抖着气喘吁吁地把身体站在墙上,以躲避刺骨的寒风,一边试着使自己已经冻僵的爪子重新暖和过来。
  乌鸦在它身边停了下来。
  “好吧!”乌鸦说。“现在再严肃地对你说一遍:即使你能够爬到那上面的钟楼上——这一点你根本就办不到——还是没有用。在你的一生中第一次动一动你的脑子吧,我亲爱的朋友!假设我们俩真的设法把钟敲响了——正像我刚才所说的,这是绝对办不到的——即使是那样的话,那么你的大师和我的夫人当然也会听到钟声。一旦听到钟声,他们便会注意到,他们酿的那种酒的反作用被取消了。那又会怎么样呢?现在他们完全可以不要这种反作用。他们需要反作用是因为要以此来欺骗我们。如果我们现在反正已经不在那儿的话,那么他们要这种反作用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完全可以为所欲为的说出恶的愿望,然后,这些愿望便会一一真的兑现。因为我们不会与他们捣蛋,他们就用不着约束自己。难道你还想等一会儿再从那塔上爬下来,然后准时跑回去参加他们的派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你的结果会怎么吗?你什么也办不成!你这么艰难地爬上去——到底为什么呢?毫无用处。这就是等着你的结果。”
  可莫里茨根本就没有在注意地听。乌鸦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到它的耳朵里,可是它觉得自己精疲力竭,病得实在太重了。它根本就无法去思考、去理解这么复杂的思想。它只知道一点:现在,往上爬和退回去的路一样远。它想往上爬,因为它是曾经这样决定的——不管这么做究竟是否有意思。它的胡须结了冰,刺骨的寒风吹得它眼睛流出了眼泪,可是它仍然继续往上爬。
  “嘿!”乌鸦恼火地跟在它的身后飞,“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从现在起我再也不会来帮你了。如果你想自杀的话,那么就请吧。我可不想当什么英雄。我有骨头痛关节炎,你的顽固不化已经让我受够了,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一些。你听着,现在我走了,我溜了,我已经不在这儿了!再见,再见,再见,再见!我的同事先生!”
  就在这时候,它看见雄猫的身子在空中晃来晃去,只有一只前爪还挂在一个排水槽的沟沿里。它顶着狂风奋力朝雄猫飞过去,用嘴巴抓住它头颈上的皮毛,又是拖又是拉地硬是把它给弄进了排水槽内。
  “我真想成为一个动物标本!”它脱口而出地说道。 “我可能在鸟蛋里曾经从鸟窝里摔下去过,所以我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一定是这样的。”
  然后,乌鸦觉得它自己也已经筋疲力尽了。这时候,呆在特殊垃圾桶里的那段时间也在它的身上显出了后果,它觉得像死一样的难受。
  “我再不离开这儿了,”它说,“现在我就这么呆在这儿,呆在这儿,让世界去毁灭吧!我再也无能为力了。要是我再飞一次的话,那么我肯定会像一块石头那样砰的一声掉下去的。”
  它从水槽的边上往下望去,在离它们很远、很远的下面,整个城市的灯光在闪烁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