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旅途的第二天

 

 

拉比齐和砸石工人

  第二天天刚亮,公鸡就叫起来了,鹅也叫起来了,那头母牛也把她戴着的铃铛摇得叮当响。邦达施则汪汪地叫,因为它找不到拉比齐。
  声音太多了,拉比齐醒了过来。他起初觉得自己好象是在一个马戏团的动物栏里。在一个村子里,每天早晨都会有这些声音,但是他没有经历过。
  拉比齐坐了起来,穿上皮靴,爬下楼梯。他感谢马尔诃的妈妈。她给了他一大块面包,还加三个煮鸡蛋,让他带在路上吃。
  拉比齐和邦达施又出发了。他们自从开始旅行以来,这是最安静的一个早晨。
  他们步行了一阵子,感到非常高兴和自由自在。不久他们就来到一个地方,那儿人们正坐着用长把榔 头敲石头。有的人还戴着大型护目镜,因为他们害怕灰尘或石子碎片飞进眼里。另外一些人没有戴这种镜,因为他们不害怕。这些人一面干活,一面唱歌。
  拉比齐喜欢后一种人,所以在他们旁边坐下来,参加他们唱歌。
  他们唱了一阵子以后,拉比齐就问这些砸石工人,作为一个旅行者,生活是不是很艰苦。砸石工人当然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在路上干活,看见过许多过路的旅客。
  有一个工人说:“如果一个人有结实的皮靴穿,有一双有气力的手,再加一个聪明的头脑,他旅行起来就不会感到困难了。”
  “没有这些条件的人又会怎样呢?”
  “唔,这些人也不会感到困难,因为他们到达第一个村子的时候,如果他们对旅行感到厌倦,他们可以返回家里去。”
  拉比齐站起来要走。不过在走以前他们在一起大笑了一通,因为发生了这样一件滑稽的事情:
  从什么地方忽然出现了一头有斑点的小牛犊。它似乎不知道它要到什么地方去——小牛犊从来是不知道这些的。不过它倒想和拉比齐斗一场。它低下它的带斑点脑袋,向他冲来。
  砸石工人都哄哄大笑起来。
  “谁有本事谁斗赢!你们的身材都差不多!”
  拉比齐也大笑起来。
  “我们的身材可能是一样,不过我不相信我们的气力也是一样。”
  噼——啪,啪一噼!砰——砰——砰!拉比齐用他结实的小手捶小牛,小牛用它带斑点的脑袋顶拉比齐。
  小牛退了几步,接着便又冲过来。
  “来,你来顶吧!”拉比齐喊。
  小牛果然又顶过来了!
  拉比齐机灵地向旁边一闪。小牛扑了个空,从旁边冲过去,象一个南瓜似地滚到一条沟里去了。
  拉比齐用手拍打着膝盖,乐呵呵地大笑,只见小牛在沟里乱踢。当小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的时候,它就翘起了它那斑斑点点的尾巴。忽然它记起子它的妈妈,就一溜烟地跑开,找妈妈去了。拉比齐拍了拍身上的灰,说:“我有一天在鞋匠店里的日历上读到两句诗,是这样的:
  当聪明人和傻子在一起厮打,
  聪明人总是不大会害怕。

  于是他便和砸石工人告别了。他们都祝他旅途愉快,说:“你的皮靴很结实,刚才还证明了你的一双手也很有气力,额外还有一个聪明的头脑。”
  拉比齐又开始他的旅行了。他对砸石工人们刚才对他下的评语感到很高兴。

 

穿黑外套的人

  天快要黑了,拉比齐还在走路。他走过了一个村子,可是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在那里过夜。他要尽量走到离开“老瞪眼”师傅远些的地方去。因此他继续往前走,走,走。没有想到,一阵大风吹起来了。天空上电闪雷鸣——最初还比较远,逐步逼近了。
  这声音听起来倒好象有个什么人推着一辆沉重的铁车子从天空经过。邦达施很害怕雷声,它尽量紧贴着主人走。
  “这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拉比齐说,继续往前走。这时又有一大片闪电划过天空,远方也爆发一声炸雷。邦达施害怕得发抖,但是拉比齐说:“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大怪的。咱们走吧。”
  一阵暴风刮起来了。他得把头上的帽子按住,否则就会被刮走。云块也又黑了,黑得象夜一样,只有闪电出现时才不是这样——这时天空就好象发生了火灾一样。接着便是一场倾盆大雨。
  “现在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拉比齐说,为他的那双皮靴担起心来。他向周围瞧了一眼,附近没有什么屋子和人,他所能看见的只是田野和树木。看来他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总算还不错,拉比齐和邦达施是在一起。他们是很好的一对老搭档,他们之间不是这个能想出主意,就是那个想出了办法,总是能彼此帮助的。
  这次是邦达施想出了办法。在路前面不远,它看到了一座桥。于是它便大叫,引起拉比齐对这座桥的注意。
  “老邦达施,你可是够聪明的了!”拉比齐说,接着他们就钻进桥底下去。
  但是当拉比齐在桥底下爬的时候,他忽然又缩回来了。谁不害怕?一个穿着黑外套和戴着一顶破帽子的人就坐在桥底下。邦达施开始对他狂吠起来,不过这次倒是拉比齐有办法了,因为他知道,为人应该和善和有礼貌。所以他叫邦达施不要叫,而对这人说;“晚上好。”
  “晚上好,”那人回答说,“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我不愿意把我的皮靴弄湿。”拉比齐说,“邦达施和我能不能在这里避避雨?”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不过这里并不是一个太美的地方。”
  呆在桥底下当然不是太美。他们站不起来,只能坐着或蹲着。
  风仍然刮得很厉害,雨象钢做的豆粒似的打在他们上边的桥面上,简直象枪弹一样。雷声也很大,他们彼此讲话都听不见。
  他们三人就这样蹲在桥底下,邦达施则不停地对那个人狺狺地叫。拉比齐也不喜欢那个人。如果只有邦达施和他两个在一起,那么他们就要感到快乐得多。
  夜幕下垂了,风暴仍然在咆哮。
  “我得在这儿睡觉了。”那人说。
  拉比齐觉得他的话有道理。雨仍在倾盆似地下着,他们不可能再往前走。
  桥下有一堆干草,好象有人曾经在这里睡过。拉比齐把草铺开,以便能和那个人睡在一起。然后他就脱下皮靴,仔细地把它们擦干净,放在自己的身边。他把袋子枕在头底下,便躺下了。
  那人把外套裹在身上,也躺下了。拉比齐说:“晚安。”那人回答说:“晚安。”于是拉比齐便开始大声做祷告。那人却不祈祷。他翻了一个身,就打起呼来,象一头狼。
  拉比齐感到不太舒服。他紧搂着邦达施,为了取暖,也为了舒服。
  这是他们第二天的旅行,不是太理想,但干什么总免不了麻烦嘛。不管怎样,拉比齐可以希望天亮后再把他的皮靴穿上。怀着这样一个希望去睡觉是很舒服的,所以他立刻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