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接下来,塞里蒙在报上开始陆续刊登系列报道,指责天文台的理论,质问阿瑟的神志是否还清醒,将科学家们对日食的预言和火焰派信徒们的疯话进行比较。
  起初西弗拉并不相信他。兴许这只是某种玩笑话?比尼的朋友--现在是她的朋友,为了这件事--会如此恶毒地攻击他们?
  两个月过去了,攻击还在继续。她没有塞里蒙的任何消息。
  终于,西弗拉沉不住气了,她再也不能保持沉默。
  她把电话打到报社。
  "西弗拉!太高兴了。你信不信,我本打算今天下午晚点儿给你打电话,问问你有没有兴趣继续--""我毫无兴趣,"她说,"塞里蒙,你在干什么呀?""干什么?"
  "看看那些有关阿瑟和天文台的文章。"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良久。
  然后他说:"啊,你心里不舒服了。"
  "不舒服?我是生气!"
  "你认为我有点太尖锐了,是吧?西弗拉,当你写东西给普通老百姓看时,由于他们中一些人极其普通,你只能用是非分明的文字,否则就有被误解的危险。我不能简单地说阿瑟和比尼他们不对,我只能说他们疯了,你明白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们是错的?比尼知道你的想法吗?""嗯--"
  "几个月来你一直在报道这事,现在你一下子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你这么一说,人家会认为大学校园里的所有人都是蒙迪尔的信徒,我们这些科学家的脑筋都有毛病。要是你需要找个人充当你的笑柄,怎么不在大学外边的地方找找看?""这些不光是笑话,西弗拉。"塞里蒙不紧不慢地说。
  "你相信自己写的东西?"
  "我相信,说老实话,我绝对信。世界不会有多大的改变,这是我相信的,可阿瑟却偏要在原本拥挤的剧院里拉响火警。我想借助于我的玩笑话,出于善意的笑话,努力告诉人们不必把他的话当真--不必惊慌,不必引起骚乱。""什么?"她大叫道,"可是会有一场大火的。塞里蒙!你正在用你的冷嘲热讽跟每个人的健康玩一场危险游戏。听我说,我亲眼目睹了过去几千年前大火的灰烬。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无论如何,火焰会出现,我对此深信不疑,你也看了证据。对你而言,现在的态度倒是最具毁灭性的事情,这你可以想像。真残忍,太愚蠢,也招人恨,并且极端不负责任。""西弗拉……"
  "我原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现在我看清楚了,你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西弗拉……"
  她挂断了电话。
  西弗拉拒绝接听塞里蒙的电话,他们就这样拖着,一直没有任何联系,直到这个生死攸关时刻之前的两星期。
  9月上旬,塞里蒙再次给西弗拉打了电话。她拿起听筒,这时她还不知道是谁来的电话呢。
  "别挂电话,"塞里蒙迫不及待地说,"给我一分钟时间。""不行。"
  "听着,西弗拉,你怎么恨我都行。可我想让你知道:我既不残忍,也不愚蠢。""谁说是你啦?"
  "你说的,几个月前我们谈论这事时你说的。可这不是事实。专栏里有关日食的所有文章都还在,因为我相信它。""那你依然愚蠢,也可以说傻,这两点可能稍有些差别,可都不是好词儿。""我看了证据,我认为你们的结论下得太轻率了。"她冷漠地说:"好,到19号这天我们就会知道,事实是否跟你说的一样,是吧?""希望我能相信你们的话,因为你、比尼还有你们的其他人都是些杰出的优秀人物,诚实可信,声名显赫。可我不能,我这人生性多疑,而且一直就这样。我不会轻易接受别人强加给我的任何教条,这是我性格中的严重缺陷。我想--这使我有点轻狂,或许我确实轻狂,但是至少我很诚实,我只是认为不会有什么日食、疯狂和大火。""这不是教条,塞里蒙,这是假说。"
  "那不过是玩文字游戏罢了。对不起,我写的东西伤害了你的感情,可我只能这样,西弗拉。"西弗拉片刻不语,对方声音中某种东西莫名其妙地打动了她。终于她说:"不管它是教义,还是假说,管它是什么,几个星期后就会见分晓。19号晚上我在天文台,你也来,我们一块儿来看看谁对谁错。""难道比尼没给你说过?阿瑟已经宣布了天文台不欢迎我。""这就把你难住了?"
  "他甚至拒绝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有一个提议给他:假如19号之后他们制造的强大舆论没有成为现实,变成了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整个世界却为它的安然无恙而欢呼,这时我这个提议也许对他有所帮助。可比尼说阿瑟根本不会跟我说话,更别说允许我那天晚上到场了。""就当我的客人来吧,我约你的。"她刻薄地说,"到时候阿瑟一定很忙,不会留意你的。我想让你在天空变暗、大火燃烧的时候呆在屋里,我想看看你脸上的表情,我想看看你向人道歉是不是像你勾引人一样有一套,塞里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