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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食--
  她终于明白她一直在干些什么:等待日食的出现,等待黑暗,等待星星。
  对的,还等待火焰,西弗娜想道,而且它们就在那里。一切完全按计划而发生,像以前曾经燃烧过多次一样,世界正在燃烧--点火的不是上帝,不是星星的威力,而是普通的男女。他们对星星的恐惧近乎发狂,陷入了绝望的慌乱之中。他们不得不采取一切手段来恢复白昼的正常光芒。
  尽管她身边一团糟,可她却保持了镇静。她受伤的心智麻木不仁,不能对黑暗所带来的灾难作出完全的反应。她沿路而下,一直往前走,走进了校院的方院,穿过遭毁灭和破坏的可怕场景,没有感到震惊,没有对所失去的一切感到后悔,对未来的困难时光也不感到畏惧。有这样的感觉,是她的头脑还没有完全恢复所致。现在她纯粹是一位观察者,平静而孤立无援。她知道那边正燃烧着的建筑物是她帮助设计的大学图书馆,但这一景象并没有对她有任何触动。此时,即使是从某个遭破坏的具有两千年历史的考古现场走过,她也会对那些陈旧的历史记录不屑一顾。她决不会想到要为二千年古老的废墟而哭泣,当她身边的这所大学被火焰吞噬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要哭。
  现在她已来到校园中央,寻找着熟悉的路。一些建筑物还在燃烧,一些已经熄灭。她像梦游者似的朝左转,经过行政大楼,转向右来到体育馆,又转向左边的数学大楼,然后弯来拐去地走过地质学和人文学大楼,来到了自己的指挥部--考古学大厅。前门是开着的,她走了进去。
  整幢大楼看上去几乎安然无恙,门廊里的一些陈列柜被破坏了,但不是被抢劫者弄坏的,因为所有的展品仍然遗留在那里。电梯门从铰链上脱落下来,楼梯旁的广告版掉在了地板上,除此之外一切很明显地完好无损。她没听见任何响动,这里空无一人。
  她的办公室在2楼。上楼时她无意中碰到一位老人的身体,他朝上躺着。"我想我认识你,"西弗娜说,"你叫什么?"他没有回答。"你死了,还是活着?告诉我。"他睁着一双无光的眼睛,西弗娜用手指按了按他的面颊。"穆德林,那是你的名字。或者是--噢,无论怎样你太老啦。"她耸耸肩,继续朝上走。
  办公室的门没上锁,里面有一个人。
  他看上去也很面熟,但是这个人依然活着,蜷缩着身体用一种奇怪的姿势靠在档案柜上。这人很结实,长着强有力的前臂和宽大的颧骨,深陷的胸部。他的脸汗晶晶的,双眼里充满了火热的光芒。
  "西弗娜?你来了?"
  "我来拿土简,"她告诉他说,"这些土简非常重要,它们必须受到保护。"他将蹲伏着的身子直了起来,蹒跚地朝她走了两步。"土简?这些土简已经不见了,西弗娜!教徒们把它们偷走了,记得吗?""不见了?"
  "不见了,对,就像你的心智一样。你已神智不清啦,不是吗?你面无表情。眼里无人,我能看得出这一点。你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是巴利克"。她说道,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这么说来,你还真的记得起啰。"
  "对,巴利克。穆德林在楼梯上,他死啦,你知道吗?"巴利克耸耸肩。"我想是的,一会儿我们大家都将死去。整个世界已经疯狂。可我干吗要劳神地告诉你那个呢?你也疯啦。"他双唇发抖,双手颤栗,发出一种短暂而奇异的笑声,接着他又紧咬着下巴好像要抑制它们。"整个黑暗期间我一直在这儿,我工作晚了,当光亮开始退却的时候--我的天啊,"他说道,"星星、星星。我很快看了它们一眼,然后我便躲到了书桌下,之后便一直呆在那里"。他走到了窗户边,"但是,现在奥纳斯即将来临,噩梦一定会结束。外面是不是到处都着火啦,西弗娜?'"我来拿土简。"她再次说道。
  "它们不见了"他给她拼写着这些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见了,不在这里了,被偷走了!""那么我要拿我的制作的图表。"她说,"我必须保护知识"。
  "你是不是完全疯啦?你刚才在哪儿,在天文台吗?你清楚地看见了星星,是吗?"他又开始咯咯笑起来,对直地穿过房间,向她靠近。西弗娜的脸由于恶心而有些扭曲,现在她能嗅到,他身上有一股令人十分不悦的强烈而难闻的汗味,像是有一个星期没有洗澡了。他看上去好象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没睡过觉。当她向后退时,他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想要图表,巴利克。"
  "当然,我会把图表给你的,还有照片和所有一切,但是我先得给你其它的东西。到这儿来,西弗娜。"他伸出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她感觉到他的手在抚摸她的乳房,他那粗糙的面颊紧贴着她的脸,他身上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她悖然大怒。他怎敢像这样摸她?她愤怒地将他推开。
  "嗨,别这样,西弗娜!来吧,乖乖的。天知道,世界上只有我们俩个,你和我,我们将居住在森林里,猎小动物,采摘坚果和浆果。对,做猎手和采集者,我们还将发明农业。"他大笑起来,双眼里闪烁着淫光,皮肤发黄。他再次饥渴地伸手抓她,一只杯状的手抓住她的一个乳房,另一只手滑向她的脊椎,将脸贴到她喉咙边上,像某种动物一样,用鼻子胡乱地吻她。他的双唇不断地与她的嘴唇交织在一起,同时,他开始推着她后退到房间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