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2期

有关“陈丹青”的误会

作者:杭 间




  陈丹青有一篇收入《退步集》中的《关于绘画专业的“前瞻性”意见》,是他二○○二年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学会议上的发言,如果记得没错,当时在场的不少人对发言中的观点也是赞同的。他在意见中,关于“基础”,谈道:
  “基础”要不要?绝对要。问题是什么才是“基础”?现在的“基础”根本不是“基础”,而是千篇一律的石膏素描与水粉静物,是不折不扣的“考试招法”,素描原有的功能丧失殆尽,更与新时代视觉文化严重对立。
  那么什么是“新时代视觉文化”?陈丹青在同文“设立新学科的设想”一节中提到需要建立的专业:
  当务之急是“多媒体教学”提上议事日程……世界范围,多媒体艺术与教学早已是必不可少的专业,学院或美术馆如果没有影像专业与影像馆,便缺少一个器官,等于残废。
  对陈丹青近年的创作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专注于“影像文化研究”,他的那些为许多圈内人议论和“失望”的对着一本大师画册或是一件名作写生的油画作品近作,实际上体现了他对影像的重新理解和探索,如果有人就此仍然赞叹陈丹青的写实功夫不减当年,我想陈丹青一定哑然失笑。
  所以陈丹青说:
  在“基础”教学中,我个人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传授常识与判断力。我给学生讲的是“如何观看”,讲中国与西方在“观看”理念与传统上的差异和对比(但不是讲美术史)。
  好,到现在为止,我们可以看到,陈丹青的回国后遭遇“误会”是必然的,他的误会不是来自教育体制,而是来自我们与世界当代艺术潮流在一些基本看法上的差异,说得严重一点,这也体现了中国当代艺术与世界当代艺术发展之间的隔阂。其实,现在回过头去看,陈丹青的《西藏组画》就已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写实,而暗藏着“自然主义”的倾向,当年之所以产生影响,除了技巧以外,对藏族牧民日常生活那种几近于“残酷的真实”的写实表现,隐含着他对真实性的不寻常的理解。而这样的精神内涵,与同时代的那些与他相提并论的油画家的呈现相比,其实有着很大的不同,只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忽略了。同样,陈丹青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那些表面看来是画册和名作的“写生”的油画作品,在我看来,其创作更近于一种对图像文化进行把握的“行为”过程,而非仅一幅架上绘画作品而已,陈丹青在完成它们的过程中,已将传统图像、自我、图像有关的人文背景、精神,在“写生”的过程之中加以融会。我不知道学生们对陈丹青的课如何评价,但听说陈的一些研究生对他竟是不甚满意,这说明和陈丹青之间的误会是双向的。就陈丹青选择离开这件事来说,这位当年是、现在还是的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责任教授”,他的所作所为,需要我们退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看一看。
  因此,今天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要误会和误导陈丹青的观点和选择将要离开的原因,事情的背后是一个严肃的学术的问题,如果媒体炒作的结果是将此次事件变成一场顽童闹学式的“革命”,让我们在台下变成一群快意的看客,在大声叫好中又制造出新的误会,那样,受损失的就不只是艺术,还有我们教育的未来。
  二○○五年八月十五日于北京
  (《退步集》,陈丹青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五年版,3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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