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中间阶层的新视角




  我们承认上述中间阶层的政治内涵比较抽象,并不能如上节所讨论的各种界定方法那样直接划分出中间阶层的各种群体,更不能依此计算中间阶层的数量。但这并不是说中间阶层的内涵对于中间阶层的具体界定没有意义。

  “去两边、留中间”是作者界定中间阶层的独特视角。如前文对中间阶层内涵的分析,作者所理解的中间阶层是社会结构的“中间”部分,是相对于社会基层与社会上层而言的。换句话说,先挑出社会上层(较高的资源获得能力,一定程度上能够控制、支配他人)和社会基层(较弱的资源获得能力,一定程度上受他人的控制、支配)两部分,剩下的就是社会中间阶层(中等的资源获得能力,对自己的命运和安排有相对独立的支配)。中间阶层的范围比较模糊,但社会上层和下层则相对清晰。就像一块蛋糕,先看准了比较明显的上层部分和下层部分,横切两刀,落在中间的那一块就是中间阶层。

  社会上层主要是政府官员(权力的拥有者,作为中国特色,还包括各种事业单位的领导,中大型国企的领导人)、较大企业主(财富的直接拥有者)、企业较高级经理人员,以及名人群体(如演艺明星、体育明星、高级知识精英等)等。而社会基层相对简单,主要是工人群体和农民群体(包含“民工”这一中国的又一特色群体),以及各种社会底层群体(如无家可归者)等。其余社会群体,大都可以划归为中间阶层。

  可以看出,相对于一般学者和媒体的界定范围,特别是相对于以具体职业来进行“点名”的界定方法和以具体财产收入数字来“框定”社会成员的界定方法,本文的界定视角无形中将中间阶层的范围扩大了许多。作者不认为这是一种缺陷,相反,确信对中间阶层的广义理解正是这一视角的价值所在。

  首先,“去两边、留中间”的界定视角有较高的弹性。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历史阶段,社会上层和社会基层具有较大的稳定性,对他们强势或者弱势的理解在社会舆论中更容易达成共识,不会像界定中间阶层那样充满分歧。中间阶层本身就是比较模糊的社会中间地带,所包含群体的综合地位随着社会转型的进程不断变化,而且还不断涌现出一些新兴的职业群体。这样,从清晰的社会层次入手,抽丝剥茧,更容易辨识出中间阶层,并为社会转型中的变数留下足够空间。

  其次,对中间阶层的广义界定与作者的基本判断相互呼应。这个判断就是:中间阶层不是很多学者和媒体所炒作的“精英”阶层,而是社会“骨干阶层”。从媒体对中间阶层高高在上的生活态度、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和奢华的生活标准的炒作中可以感受到,他们眼中的中间阶层是社会的“精英”,如消费精英和赚钱精英。某些学者对于这种严重的舆论误导不仅没有提出批评和校正,反而推波助澜、隔三差五、信手拈来地提出一些高收入或高财产标准,或者不负责任、不加推敲地推出一些中间阶层发展数字,甚至肤浅地附和一些界定中间阶层的庸俗化生活方式标准,进一步加深了对社会的误导。对于绝大多数民众来讲,中间阶层竟然成了一种高不可攀的幻象。如此以来,中间阶层又何谓“中间”呢?所谓“中间”,至少有融入社会大众之间的意思。中间阶层是看得见、摸得着、为社会提供各种服务、创造着各种财富的社会骨干,而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社会精英。

  中间阶层主要存在于城市之中,因此本研究将研究对象定位为城市中间阶层,并具体选择了北京市区作为抽取样本的地域范围。这除了作者本人的研究便利之外,主要考虑到了大都市作为城市中间阶层集中之地,能够体现未来中间阶层发展的许多特征,具有较好的预测性。因为,本研究的着眼点就在于中间阶层的发展趋势和未来政治影响。中间阶层在北京市区不仅有较高的绝对人数和相对人数,而且所包含的群体类型也更加丰富一些,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基于以上的讨论,并考虑到了范围跨度和覆盖性,作者选取了一些具有共识性的中间阶层群体作为研究典型。包括:企业白领(不包括高级经理人)、政府机关基层公务员、“事业人”(事业单位专业技术人员与管理人员)、中小自营者(包括中小企业主、个体经营者,以及少量依靠出租、置换房产和出卖地皮快速致富的城市原住民,本研究称之为“城市新地主”这是作者所使用的一个新词汇,在后文的讨论中有详细解释。)。

  要说明的是,这些中间阶层群体并不一定能概括中间阶层的全部,而只是中间阶层在特定时间(当前)、特定地域(北京市区)的一些典型(只给出了四种)。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新的社会群体会不断涌现,特别是新的职业群体日新月异,一些新的群体可以被划为中间阶层;而原有的一些中间阶层群体可能会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而且,如果将研究地域转移到其他城市,一些特有的中间阶层群体在这个城市可能并不成型,比如“城市新地主”;同时,这个城市也可能会有一些北京城区所没有的其他中间阶层群体。所幸本研究不是定量研究,并没有从数字上概括整个中国城市中间阶层的企图。从“典型性”出发来选取研究群体和具体调查对象,目的是描述现象,提出问题,初步探索需进一步验证的规律(下一节将对研究途径的选择做专门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