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权”之一:事上之道




  在皇权国家体制下,权力是一切投身“权力场”的人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不论你是否对权力爱不释手,只要踏进了“权力场”,就须臾离不开权力。不过,在权力的金字塔下,权力的配置并非是均衡的,往往是地位越高,权力越大。特别是,专制帝王高踞于权力金字塔的顶端,几乎掌握了无限的权力。那么,作为下级,如何与上级(尤其是皇帝)搞好关系,取得上司的赏识,这对自己的未来和前途至关重要。

  在这一点上,蔡京、和珅、袁世凯堪称典范。他们胸有城府,工于心计,精于谋划,勇于打拼,更有自己独到的手段,读后真让人瞠目结舌……

  蔡京“曲意逢迎”

  在皇权专制时代,由于皇帝高高在上,臣下的生死荣辱往往系于他们的一念之间,所以,一些大臣(例如蔡京)就想方设法地逢迎君主。只要能讨得专制帝王的欢心,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做,道德、良心、人格、舆论都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为了能够向上爬,取得更高的地位,获得更大的权力,什么罪恶的、无耻的勾当,他们都干得出来。按照儒家的标准,这种人简直是地地道道的“小人”,甚至没有资格被称为“奸臣”。

  众所周知,宋徽宗是一位昏君。不过,许多人不知道的是,起初宋徽宗也曾是一位“好皇帝”,后来一步一步地蜕化,最后竟然蜕变成了一位不顾一切地追逐声色犬马的昏君,成了中国历史上数得上的几位“败家子皇帝”之一。在这个漫长而浪漫的过程中,宰相蔡京起到了相当恶劣的作用。这是一个理论与实践相互作用的过程,读起来相当有趣!

  元符三年(1100年),宋哲宗突然驾崩,徽宗即位。刚上台时,徽宗还雄心勃勃,励精图治,试图结束已经延续达几十年的党争,所以改元“建中靖国”,企图弥和新党与旧党的矛盾,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在个人生活方面,徽宗也比较注意节俭,不敢铺张浪费。有一次,徽宗拿出一些玉制的盘碗杯盏来,小心翼翼地问群臣:“众卿家,我打算在国宴上使用这些东西,又怕别人觉得太奢华,说三道四,你们认为如何?”

  这时,宰相蔡京出班奏道:“陛下,天子本来就应该享受天下的荣华富贵,区区几件玉器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您是在国宴上使用,完全合乎情理,何必在乎别人说些什么呢?”听了这话,徽宗的心里真是美滋滋的!

  要知道,蔡京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是当时的一位“大才子”。为了进一步讨好宋徽宗,使他可以放心大胆地享乐,蔡京竟然亲自站到了理论的最前沿,引经据典地炮制了一套“享乐理论”,从思想上帮助皇帝解除顾虑。

  从《易经》中,蔡京推导出了一个“丰、亨、豫、大”的理论,意思是:在太平盛世,皇帝就应该有天子的气派,要敢于花钱享乐,不必拘泥于世俗之礼;否则,就会失去上天的眷顾!

  此外,他又援引了《周礼》中的一个说法——“唯王不会”。在这里,“会”就是会计的意思。当时,蔡京告诉徽宗:《周礼》的意思是,自古以来,只要是君主,就可以不受限制地花钱;贵为天子,要是过分节俭,真是苦了自己,就和那些平头百姓没有什么两样了。

  蔡京发明的这套理论,对徽宗来说真是“及时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已经不能用“卑鄙无耻”这四个字来形容。

  按照儒家的传统理论,蔡京真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奸佞之徒。更不幸的是,这套“享乐理论”竟然被宋徽宗全盘接受,成为大宋朝廷的施政方针。

  也许因为徽宗本人是一个艺术家,所以他的品味也很高雅,特别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石头。按理说,在皇权国家里,一个皇帝不喜欢金山银海,只喜欢玩赏石头,岂不是天下臣民的“福气”?谁知道,皇帝的这个爱好和宰相蔡京的逢迎结合后,却产生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怪胎”,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花石纲”!

  为了讨好宋徽宗,崇宁四年(1105年),蔡京专门在苏州设立“应奉局”,由他的心腹朱勔主持,专门在江浙一带搜罗奇花异石,最后竟然发展成一场灾难性的、遍及全国的“花石纲”大劫难。

  为了搜寻奇花异石,各地官吏们如狼似虎,不论是高山深谷,还是深宅大院,只要有一木一石稍堪玩味,就会有官吏闯入,在上面做上记号,这玩意儿就立刻成了“御用物品”,主人必须妥善保护,稍有不慎,就是犯了“大不敬”的罪名。等到起运时,官吏们经常要拆墙毁屋,恭恭敬敬地将这些东西“请”出去。为了这个“花石纲”,倾家荡产者不计其数。

  不久,在受“花石纲”祸害最深的江浙一带发生了方腊起义。对于那些落入自己手中的地方官吏,起义军经常采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比如:活埋、挖心、剖腹、砍断手脚、熬成膏油“点天灯”,等等。这种极端的做法,恰恰从反面证明地方官吏们的残暴。所以,就连官修的《宋史》也委婉地指出:方腊起义其实是“官逼民反”!

  和珅:“揣摩上意”

  在《韩非子》里,有一段话专门分析大臣取得君主宠幸的手段,大意是:凡是奸臣,都想顺从君主的心意,以取得君主的宠幸,获取更大的权势。所以,只要是君主喜欢的东西,他们就会加以赞美、吹捧;至于君主憎恶的东西,他们就会诋毁、攻击。

  此言不虚,在皇权专制时代,就有那么一些大臣非常“细心”,经常揣摩专制帝王的性格、喜好,然后采取相应的对策,以取得皇帝的宠信,这样的大臣就是“谀臣”。

  一个工于谄媚之道的大臣,不但注意研究皇帝的脾气,还能发挥主观能动性,抢先一步,将皇帝想说而没有说的话先说出来,想办还没有办的事情先办了,这才是谄媚者中的“高手”。在权力场上,这种人没有理由不受到专制帝王的赏识,成为最有权势的人物。和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众所周知,乾隆一朝最大的红人当数和珅(1750~1799年)。终乾隆一生,他对和珅都是宠爱有加。那么,和珅究竟凭什么取得乾隆帝的欢心的呢?作为一位“投机钻营大师”,和珅必有其过人之处。

  和珅在官场上钻营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善于揣摩皇帝的心思,成为皇帝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只要是乾隆喜欢的事情,他都抢着去做,尽力去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身为朝廷大员,在乾隆面前,和珅总是“言不称臣,必曰奴才”,“皇帝若有咳唾,和珅以溺器进之”。不过,“天威难测”,“龙眼无恩”,要成为皇帝肚子里的一条虫子着实不容易,和珅却做到了。从查办云南总督李侍尧一案,我们可以见识一下和珅这一手的厉害。

  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二月,原云南粮储道海宁控告李侍尧贪赃、勒索,乾隆大怒,遂命御前大臣和珅奔赴云南,处理此案。一路上,马蹄在泼风似地狂奔,和珅的脑子也在飞转:如何处理李侍尧一案?

  对于李侍尧,《清史稿》有这样的评价:“(李)侍尧号才臣,帝所倚任。”仅仅几个字,就揭示了李侍尧的特点及其在乾隆心目中的地位。

  李侍尧,字钦斋,汉军正蓝旗人,“机警过人”,才具非凡,还颇有来头。原来,他是额驸李世芳的四世孙,而李世芳是最早向清太祖努尔哈赤投诚的明朝大将,是清朝初年“标志性”的政治人物。

  本来,李侍尧深受乾隆的赏识。因为李侍尧精明强干,政绩斐然,所以乾隆对他总是高看一眼。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在选派李侍尧为云贵总督时,乾隆表示,“各省总督老成有识,能办大事者,实无出李侍尧之右者”,对他的评价非常高。

  那么,李侍尧既然兼才臣、能臣、宠臣于一身,圣眷正隆,乾隆又为什么要突然对他下手呢?和珅虽然聪明,却一时猜不透皇帝的心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的心目中,皇帝的态度才是处理李侍尧一案的关键所在,其他都是“小问题”!

  抵达昆明后,和珅立即逮捕李侍尧,对他进行突击审讯。李侍尧猝不及防,屁股后头的臭屎还没有擦干净,就被暴露于阳光之下:大肆收受部属的馈赠和规礼,甚至巧立名目进行勒索。算下来,李侍尧共勒索白银35000两。几乎可以断定,这只是他贪赃枉法金额的“冰山一角”。

  其实,在当时的官僚队伍里,李侍尧还不是一个“声名狼藉”之辈,而且,他贪污受贿、勒索下属,也不全是落入自家腰包,其中一部分是用于向皇上“进贡”。

  原来,按照清朝的制度,凡是逢年过节,官员们都要进贡。特别是,乾隆又是一位“情趣高雅”的主子,对贡品非常讲究。过去,在两广总督任内,李侍尧经常与洋人打交道,自然不缺让皇上动心的“西洋镜”:什么会自动游弋的小船啦,会唱歌的盒子啦,会自动报时的自鸣钟啦,等等。这些千奇百怪的贡品,都是西方近代科学技术的结晶,其他总督、巡抚当然是“望尘莫及”!

  但是,在调任云贵总督后,李侍尧可就犯愁了,因为新任两广总督在进贡方面必定更“新潮”,自己拍马都赶不上!思来想去,李侍尧忽然心头一动:云贵地区的优势是盛产金银,可以将金银打造成一些精妙绝伦的工艺品进贡。当然,这笔钱李侍尧不可能掏自己的“腰包”,就向下属大肆勒索“进贡费”。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皇帝向各省督抚勒索,各省督抚就向下属勒索,层层勒索、搜刮。总之,李侍尧只是大清朝官场搜刮体系中的一环。

  不过,李侍尧倒是一条“好汉”,天塌下来自个顶着,在审问时就是不提“进贡”二字。

  这时,和珅将全部心思集中到一点:如何处置李侍尧?是给他留一线生路,还是送他去阎罗殿?

  要知道,乾隆对贪官污吏从来都不手软。乾隆一上台,就有一大批高官权贵成为他反腐倡廉的“刀下鬼”,如:兵部尚书鄂善、云贵总督恒文、两淮盐政高恒、贵州前任巡抚方世隽、贵州巡抚良卿、云南布政使钱度,等等。

  纵观乾隆一朝的肃贪史,在李侍尧案发前,贪官免于一死者仅有浙江巡抚卢焯一人。那么,卢焯为什么能够逃脱杀身之祸?是不是因为卢焯是著名的能臣,政绩卓著,在民间颇有声望,所以皇帝对他网开一面?这也说不通。例如,两淮盐政高恒也是一位能臣,深得乾隆宠信,为什么他就未能逃过死劫呢?

  所以,和珅将整个思绪聚焦到何焯、高恒的身上:前者何以生,后者何以死?本来,李侍尧的生死关他和珅屁事,根本用不着他这么瞎操心!但是,这个案子事关乾隆高兴不高兴,所以和珅必须高度重视。

  于是,和珅想呀、想呀,一直想了个“昏天黑地”。最后,灵光一闪,他的眼睛忽然一亮,顿时开窍了,立即上奏:对李侍尧处以“斩监候”,查抄全部家产。

  在清代的刑罚里,斩监候相当于今天的“死缓”,尚有一线生机,说不定皇上哪天高兴了,就可以保全性命,甚至官复原职。看来,和珅是认定乾隆不想要李侍尧的命。看来,在乾隆一朝的肃贪史上,注定还要多一个“卢焯”。

  接到和珅的奏折后,乾隆立即命内阁大学士、九卿讨论此案。讨论来,讨论去,大家一致认为:对李侍尧处理过轻,应当将“斩监候”改成“斩立决”。对此,乾隆没有表态,却将这个题目交给各省督抚去做。为此,他颁布了一道“耐人寻味”的上谕,让地方督抚们讨论:究竟是采纳和珅的意见,还是大学士、九卿的意见?

  为了与李侍尧划清界线,避免惹火烧身,各省总督、巡抚们几乎是“一边倒”地附和大学士、九卿的意见,只有“不识相”的安徽巡抚闵鄂元明确支持和珅,认为应该给李侍尧留一线生路。

  整个形势对和珅很不利。不过,在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下,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坚持自己对李侍尧的处理意见。

  果然,不出和珅所料,乾隆并没有采纳多数派的意见。十月初三,乾隆颁布上谕,力排众议,借闵鄂元之口采纳了和珅的意见。其实,乾隆早就拿定了主意,他之所以将这个题目抛给各省督抚,一来是教育这些封疆大吏,二来是借他们之口宽恕李侍尧。可惜,各省督抚中只有闵鄂元一人领会皇上的“苦心”!

  在皇权专制时代,皇帝至高无上,只要他想做什么事,总是不愁找不到理由的,也都是“正确”的。反正,“一意孤行”这个词儿就是专门为皇帝“打造”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最后,李侍尧的结局大大出乎朝臣的意料:在大牢里,李侍尧只蹲了不到半年,就得到皇上的特赦,命他以“三品大员”的身份奔赴兰州,指挥镇压苏四十三起义;不久,又命他署理陕甘总督,授予头品顶戴,加太子太保衔;台湾林爽文起义爆发后,乾隆又命李侍尧出任闽浙总督,并将其画像陈列于紫光阁。

  许多人都想不通,同样是犯下贪污、勒索大罪,这么多大臣都人头落地,为什么李侍尧能够死里逃生、东山再起?

  其实,和珅早就想通了。原来,在拿捏李侍尧的生死之时,和珅将云贵总督恒文与浙江巡抚卢焯的命运作了比较,终于想通了:事发后,恒文说,自己勒索来的钱是用来进贡的,竟然将“屎盆子”扣到皇帝的头上;卢焯却咬紧牙关,丝毫不提进贡一事,不肯牵扯到“圣明”的皇上。所以,和珅“茅塞顿开”:只要给李侍尧留下一线生机,一定能深契“圣意”!

  那么,乾隆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先是声色俱厉地查处李侍尧,到头来却是“监而不斩”,如此矛盾,到底是出于何种盘算?其实,乾隆如此处置李侍尧,充分体现了一种高超的“驭臣术”:即使你是宠臣、能臣,地位再高,只要犯了事,朕照样可以治你,既可以让你脑袋搬家,也可以让你官复原职,朕要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看谁还敢不听朕的话?反正,在皇权社会里,天下再大,皇帝最大!

  在李侍尧一案上,和珅办得妥妥帖帖,乾隆龙心大悦,对他更加赏识。还在回京的路上,乾隆就毫不吝啬地将恩宠泼到和珅的身上:将他提升为户部尚书、议政大臣。回朝后,和珅又针对云南的盐务、钱法、边事提出许多建议,乾隆大喜,立即任命他为镶蓝旗都统,使他成为手握兵权的“朝廷大员”!

  袁世凯:“毛遂自荐”

  俗话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皇权专制时代,大家在权力场上角逐,各人的智商固然有高有低,参差不齐,关键就看谁能够掌握主动权,抓住机遇,取得成功,成为“英雄”;反之,如果机会来了,你却驾驭不了,就可能身败名裂,成为被世人唾弃的“狗熊”。

  在这方面,“一代枭雄”袁世凯做得相当好:在转瞬即逝的机会面前,他及时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平定“壬午兵变”时毛遂自荐,从而脱颖而出,“点亮”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早年,袁世凯的命运很坎坷,先后在天津、上海等地混迹,非常潦倒。不过,他素来有大志,曾告诉一位好友:“如果我手上掌握10万精兵,就可以横行天下!”可是,袁世凯当时还是赤手空拳,到哪里去建功立业呢?

  光绪七年(1881年),经友人推荐,袁世凯去山东登州投奔淮军名将吴长庆,在“庆军”的幕府中任职,并拜名士张謇为师。不过,他终究是属于乱世的人,不甘心做一名普通的幕僚,他的野心可大着呢,时刻都想干一番大事业。

  很快,机会来了。光绪八年(1882年)七月,朝鲜发生兵变,驱逐闵妃,拥戴大院君李罡应执政,这就是著名的“壬午兵变”。八月初,清政府决定:派吴长庆率领庆军前往朝鲜平定叛乱。

  一听说要开赴朝鲜,袁世凯就大为兴奋,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在国内,他既没有功名,资历又太浅,要是论资排辈的话,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受到重用。去朝鲜,虽然是异国他乡,但也容易建功立业,自己就有机会大出风头了。

  所以,袁世凯在写给哥哥的信里说:“弟限于资格,中原难期大用,抵高丽,能握兵权。”此外,他还断言:“李熙,庸主耳,无能为,夺其政权归我掌握,犹反手也。”很难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个才23岁的青年之口。这时,袁世凯虽然还很年轻,但他以其超人的政治嗅觉认定:发生在异国朝鲜的这场动乱,是自己千载难逢的良机。

  在这个问题上,才20出头的袁世凯就比他的上司——庆军统领吴长庆站得高,看得远。当时,吴长庆想的只是去朝鲜平定叛乱,好赶快回国领赏,继续做他的统领,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在朝鲜“建功立业”!

  袁世凯既然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就央求老师张謇:请他在吴长庆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于是,吴长庆命他在前敌营务处任职,负责军需供应和勘察进军路线。

  八月二十三日,清军从登州启程,向朝鲜进发。这时,年青的袁世凯十分豪迈,站立船头,放眼远眺,大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感!

  几天后,运兵船抵达朝鲜南洋港。面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许多将士战战兢兢。这时,吴长庆命一营为先锋,火速登陆。在这个关键时刻,一营营官贪生怕死,竟然抗命,要求先探明朝鲜首都汉城(今韩国首都)的动静,再抢滩登陆。“军情如火”,岂能耽搁?吴长庆一听,非常窝火。

  这当儿,袁世凯毛遂自荐,表示:愿意充当“开路先锋”。吴长庆大喜,当即宣布改派他为一营营官。随后,袁世凯杀气腾腾地宣布军纪,率军出击。当他“一马当先”地冲到岸边时,发现岸上只有几十名朝鲜士兵。一见“天朝上国”的军队来了,他们早就在港口毕恭毕敬地迎候。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袁世凯就立下头功,还白捡了一个营官。对此,吴长庆非常满意,回头对张謇说:“慰庭(指袁世凯)真不错,不负张先生提拔,我应当向张先生道谢!”

  不过,让吴长庆惊喜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当时,清军已经极端腐朽,那些士兵多是临时征募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市井无赖,军纪败坏,烧杀抢掠时有发生,使得朝鲜百姓人心惶惶。

  对此,吴长庆也是大动肝火,却束手无策。袁世凯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便挺身而出,愿意担当整顿军纪的重任。吴长庆大喜,当即颁给他一支令箭,命他全权督查军纪。

  当天夜里,就有当地族长进营禀报:有一批清军正在抢劫老百姓的鸡鸭肉鱼。吴长庆便命人把袁世凯叫来,问他:为什么不严办?袁世凯赶来后报告:刚才,在军营外,他已经请出令箭,将为首的7个人斩首示众。

  这时,朝鲜老族长赶忙倒身下拜,连连称颂王师纪律严明,表示:回去后一定让百姓们多准备一些上等食品,以犒劳“王师”。老族长走后,吴长庆拍拍袁世凯的肩膀:“好孩子!你干得不错!”

  从此,庆军军纪肃然,袁世凯也是声威大振。对此,庆军中的许多“老兵油子”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惧怕他手中的那支令箭,只好敢怒不敢言。当时,有一位姓周的幕僚悄悄写了一首“打油诗”,对袁世凯大加讥讽:

  “本是中州假秀才,中书借得不须猜。

  今朝大展经纶手,杀得七个人头来。”

  原来,袁世凯并未中过“秀才”之类的头衔,但当地人都传说他是秀才,所以周某才讥讽他是“假秀才”。而且,袁世凯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书科中书”,还是叔父袁保庆花钱给他捐来的。

  所以,袁世凯很快就取得了吴长庆的赏识,命他总理前敌营务处,还将军中的内务杂事都交给他处理,可以便宜行事。

  庆军抵达汉城后,了解到这次兵变的“幕后主使人”是大院君李罡应。然后,他们设下一个计谋,把大院君骗到清军大营,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随后,袁世凯率领一队人马连夜出击,很快就控制了汉城。

  兵变平定后,吴长庆称赞袁世凯“治军严肃,调度有方,争先攻剿,尤为奋勇”,列为“首功”。所以,在阅读这份战报时,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对出现频率很高的“袁世凯”印象很深。

  随后,在李鸿章奏请朝廷嘉奖的名单上,袁世凯也赫然在列,并称赞他“治军严肃,剿抚应机”,奏请以同知补用,并赏给顶戴花翎。看来,李鸿章真是有眼光,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与袁世凯素不相识,单凭着一份战报,就抓住了袁世凯最大的长处——临危不乱、长于应变。

  至于吴长庆,对袁世凯的评价虽然没有李鸿章到位,但他也把袁世凯视为庆军的“第一有为青年”,所以又命袁世凯全权处理对朝鲜的外交事务。袁世凯知道后,真是大喜过望,因为这个职位非常特殊,从此他就可以以驻朝清军乃至大清国在朝鲜的“代言人”自居了!

  中国有一句名言:“乱世出英雄。”平地一声雷,在“壬午兵变”中,袁世凯扶摇直上,登上了大清国的军事、政治舞台。

  一个人的成功绝非是偶然的,他必须在某些重要关头表现出杰出的才华和能力,取得卓越的成就。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独到的眼光和手段。世人一般认为,袁世凯是从天津小站练兵“起家”的。可是,如果袁世凯没有毛遂自荐,在平定“壬午兵变”时脱颖而出,获得吴长庆和李鸿章的赞赏,清政府就根本不会注意到他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更不会在甲午战争后把编练北洋新军的重任交给他;如果他不在天津小站练过兵,光绪帝和维新派就不会找他杀荣禄、包围颐和园,他也就无法向荣禄“告密”,从而取得慈禧太后的赏识。所以,这次“毛遂自荐”可以说是袁世凯毕生事业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