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可永远与狼共舞




  做局者出于做局的需要,是不能选择自己同伴的。很多时候,也需要与狼共舞。但是,也必须看到,这只是权宜之计,绝对不可与狼永远共舞。因为狼毕竟是狼,总要吃人的。无论你是否有恩于他,还是他有恩于你。这里的狼,指的是有可能威胁你成功的人。对于这种人,可以一朝一夕共处,但是,你一定不要被假象迷惑,不仅要防,还要找机会除掉他。

  宋文帝刘义隆也曾诛杀“功臣”,这些功臣还是杀掉他的哥哥宋少帝帮他即位的。但是,宋文帝也借此看出了他们的狼性了,所以,就杀掉了这些可能再次废弑皇帝的人。这不失为英明之举。

  当时的史实是,宋少帝刘义符是个荒唐的君主,他不问政事,在宫中开集市做买卖,竟然还亲自卖豆腐。当时权臣徐羡之、谢晦、傅亮就把他杀掉了。杀掉之后,权臣要立时年十七的刘义隆为帝。刘义隆的部下劝阻他不要去建康继位,以防又被大臣杀害。

  但是刘义隆坚决果敢,毅然前往。见到诸权臣之后,号泣不已,哀动左右。刚刚为国家的不幸哭毕,又详细追问自己的哥哥少帝被杀的原由,哭哭啼啼,旁边群臣莫能仰视,傅亮又惊又窘,流汗浃背,口不能言。刘义隆以自己的亲信严兵自卫,乘船直抵建康,即皇帝位,是为宋文帝。

  本来,宋文帝的皇位是这几个杀掉皇帝的权臣给的,按理说,应该以高官厚禄报答。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些权臣能杀掉一个皇帝,就能杀第二个。今天可以拥立你,明天就可以废杀你。所以,对这些大臣绝对不能心存感激地加以报答,而应该找机会除掉。因为,不管是什么狼,毕竟都是狼,总要吃人的。所幸的是,宋文帝看到了这一点,他决心找机会杀掉这些“功臣”。

  徐羡之等人觉得宜都王原来掌握的荆州是军事重地,就委任谢晦为荆州刺史以为外应。谢晦将行,和蔡廓道别,屏去左右旁人,问:“我能免祸吗?”蔡廓回答:“您受先帝顾命之恩,废昏立明,道义上说得过去。但杀了人家两个哥哥(一个是刘义符,一个是庐陵王刘义真)而又在殿下称臣,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之,免祸太难啦。”谢晦开始还怕出不了建康,上船之后,回头一望,高兴得大叫:“今得脱矣!”可惜的是,谢大官人高兴得太早,总以为飞鸟出笼,能自由翱翔,来去自由,殊不知一张无形的天网已暗中悄然向他撒来。

  宋文帝继位之后,先以高官厚禄稳住几位大臣,任徐羡之为司徒,王弘为司空,傅亮加开府仪同三司,谢晦加封卫将军,檀道济进号征北将军。元嘉二年,徐羡之、傅亮上表归政,文帝假意不应,再三上表才答应。元嘉三年,见时机成熟,宋文帝下诏暴露徐、傅、谢数人罪恶,命令有关部门捉拿法办。谢晦的弟弟正在中书省值勤,得知消息慌忙派人通告徐、傅二人。徐羡之跑到城郭烧陶的洞子里自己上吊而死。傅亮跑到路中被堵截,文帝派人告之:“以您江陵奉迎的诚心,当使您诸子无恙。”于是诛杀傅亮等人。至此,皇位总算安全了。

  这里看似讲的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却说明了当事人的正确。诛杀的那些功臣不是普通的功臣,他们是一群胆敢废杀皇帝的功臣。对于新皇帝而言,这是一群随时可以废杀自己的狼。这时,就绝对不能用传统道德观念来拘泥自己的举措了。

  隋朝大将司马德戡,参与了推翻隋炀帝的行动,协助宇文化及登上了权力的高峰。他当然明白宇文化及是一头不可长期共舞的狼,但他仍然被这头狼吃掉了,原因就在于他谋事不果,导致前功尽弃。

  隋朝末年,天下已然大乱,炀帝杨广还是执迷不悟,或远师出征,或四处游幸,致使百姓备受劳役之苦,怨声四起,载舟之水亦渐变为覆舟的洪流。李密领导的瓦岗军于大业十三年(617)二月开始,先后占领了东都洛阳的各大外围粮仓,彻底阻断了隋炀帝的回京通道,并且使东都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隋炀帝滞留于淮南的江都行宫里,一晃就是年余。从驾士兵的老家多在关中,这种渺无归期的客居生涯使他们深为厌倦,为此,他们常常交头接耳,计议着抛下炀帝自行回家。

  某卜者,占算极灵,江湖间声名藉甚。自云,明日来若干人,隔夜已知之。其人生平命运荣枯,无不详悉。有求推算者,卜者端坐不动,其人须自缕述生造年、月、日、时,以及父母兄弟存殁、生平所遇大事。言毕,卜者曰:“然”。即在抽屉内出批就八字一纸,所书事述与往者一一符合,未来之事,亦罗列满纸,无不叹为神奇。后有知者谓,卜者所租房两楹,中隔薄板壁一层,壁上凿小孔,以有抽屉桌子亦凿一孔,移近板壁与之适合。卜者即坐其旁,隔房雇一善书之人,凡求卜者自述时,其人随听随书,言毕亦书毕,即递至抽屉内。故过去之事,无不吻合。至未来者,则任意决断,而求者犹不知其骗,但觉灵验异常云。

  当时武贲郎将司马德戡负责统领着这班从驾勇士,知道士兵们大多是这种心理状态,便阴谋背叛皇帝,他煽惑自己的好友武贲郎将元礼以及直阁裴虔通说:“我听说关中已经陷没,李孝常叛于华阴,皇上已将其二弟收押死牢,准备全部处以极刑。我们的家属都在关中,又怎么能够担保没有同样的问题发生!”虔通也忧形于色,他说:“我家子弟都已成年,诚然难以自保,我也一直在担心灾祸会随时降临头上,只是无计可施。”德戡说:“我们的忧虑既然相同,自当共同谋划出路。从驾士兵们一走,我们也趁机开溜好了。”元礼、虔通都表示支持。于是结群聚党,宫禁内外十数名官员都站到了谋叛的行列。

  这伙人以博戏名义日夜聚会,商讨对策,最初都只想劫夺十二卫武马,掳掠当地居民财物,结党西归,并无意危及炀帝;但在宇文智及入伙以后,事情就变得越发严重了。智及认为,隋室江山已摇摇欲坠,要干就干一番大事,创建帝王基业,所以是不能再让炀帝稳坐天子之位的。德戡一想也是,反正是反罪,何妨反得更彻底一些!于是率先拥护智及的主张,又相约请宇文化及为主,伺机入宫弑帝。

  到义宁二年(618)三月一日,德戡正要宣言告众,忽然又虑及人心万一不齐而功败垂成,决定再用诡诈手段胁迫从驾士兵,他对直长许弘仁、医生张恺说:“你们身为良医,担负国家重任,由你们制造谣言煽惑人心,效果一定再好不过。你们可到备身府去,故做神秘地告诉你们的熟人,只说皇上已得到从驾士兵们将要叛逃的消息,命令你们二位酿造大量毒酒,准备借享会之机将大家统统毒死,只将其中的南方人留下继续服务。”张仁、张恺连连称妙。

  谣言一出,从驾士兵们果然大为恐慌,反心自然更加坚定。德戡得知诡计生效,遂在三月十日召集所有同谋,部署犯禁逼宫事宜。当夜恰好是城门郎唐奉义主闭城门,而禁宫钥匙又掌握在直阁裴虔通手中,内外诸门自然形同虚设,正所谓狼守羊圈,炀帝哪还有活命机会?至三更天气,德戡在东城内聚集了数万兵马,点火向城外发出行动信号。城外孟秉、宇文智及也搜罗到了千余人,见到火光立即劫持侯卫武贲冯普乐,分兵把守郭下各条街巷。

  夜里,裴虔通以德戡的士兵换掉了诸门卫士,这才亲自打开宫门,率领数百骑兵闯入成象殿,杀了措手不及的独孤盛将军。元礼也在这时领兵杀进,在一片呼啸声中,宿卫者纷纷逃命。至此,宫内宫外尽成叛军天下。隋炀帝杨广亦由虔通抓获,第二天一早被弑于江都宫中。

  一夜之间,德戡已全方位控制了宫内宫外局面,按照起事前的协议,与同党孟秉等人共推宇文化及为丞相。

  德戡未始不想到九重天上一游,但他考虑到兵变以后必须借助望隆位重者以御众,这才将宇文化及推到前台,因为宇文化及之父宇文述曾是隋朝左翊卫大将军,爵封许国公,化及兄弟也各任显职,其中化及本人为右屯卫将军,智及为将作少监,士及尚公主,可谓富贵集于一门。化及入主朝堂,立即弑炀帝,诛杀异己以及隋室外戚,另立了一位傀儡皇帝,封德戡为温国公,仍统本兵,并加光禄大夫。

  化及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才能远在德戡之下,现在侥幸窃居尊位,怕只是德戡的应急策略,谁敢担保以后会怎样?德戡手握重兵,绝对后患无穷!因此,化及在几天以后就改授德戡为礼部尚书,分配其他将领各统士卒,也就是以表面上的美迁掩盖褫夺德戡兵权的真实意图。德戡大为怨愤,他万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创下的基业拱手让给了化及享受,后者竟还要滥施猜忌,将自己挤到一边乘凉!

  “没这么便宜的事。我怎样扶你起来的,就能照样儿将你踩下去!”德戡望着化及的背影,牙齿几乎咬碎。要实施这一计划,当然必须重掌兵权。他知道智及贪财,就将自己兵变后获赏的全部财物送给智及,并乘间表明心迹:“我德戡只懂带兵,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懂!”智及受人钱财,理当替人消灾,他拍胸脯保证:“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回头劝化及:“人家德戡一片忠心,否则也不会推仁兄为主了,你何苦猜忌他呢?”化及以为然。兵到徐州,舍舟登岸,化及将后军交给德戡统领。

  德戡手中重新有了军队,心想:“化及,你瞧我的吧!”于是和赵行枢、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人密谋策划,准备袭击宇文化及,同时派人去约孟海公(江浙一带的草莽英雄)为外援。也是合该德戡失败,他本来一惯行事果断,这次却苦等什么使者回报消息,致使行动一再耽搁,而许弘仁、张恺却有了机会泄露这一秘密。宇文化及晓得先发制人的重要性,他不动声色,暗中教他弟弟士及佯装游猎,到后军见机行事,捉拿德戡及其同党。德戡不知事情已经败露,见士及到来,很自然地出营参谒,不提防士及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甲士就将德戡死死钳住了。

  德戡故作镇静,质问士及:“我有何罪?”士及冷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去跟丞相说吧。”化及随后亦指责德戡不该谋反,德戡说:“我何尝想这样?实在是逼不得已罢了。我们杀昏君,蒙弑逆大罪,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不堪忍受其毒害。我始料未及的是,大家共推足下为主,足下竟比昏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化及恼怒地反问:“司马公还有什么话说?”德戡嗔目相对:“我只恨自己谋事不果,反遭小人暗算!”化及无言,示意左右将德戡拉出去。德戡被缢杀,带着满腔不甘赴黄泉见炀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