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书记载,盗墓这种古老的活动,早在商周时期就已经在我国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盗墓者的手段越来越高明,越来越先进,也越来越猖獗。
是什么使这些人越来越热衷于盗墓,盗墓活动为什么经久不衰呢?也许在盗墓者中流传甚为广泛的“要想富,去挖墓,一夜一个万元户”的说法可以拿来作为问题的答案。的确,巨大利益的引诱驱使让这些盗墓分子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从事这项古老而又充满诱惑的职业。
获取墓中财物
古往今来,最为普遍的盗墓动机,可能就是为了劫取墓主的随葬物品。
古人宗族观念极强,对已故家长的葬礼极为重视,所谓“事死如事生”,“国弥大,家弥富,葬弥厚”,厚葬习俗由来已久,最早可追溯到夏商时期,于秦汉时期达到全盛。比如汉代制度规定,天子即位一年,就以天下贡赋的三分之一“充山陵”,修建帝王坟墓。因此说,陵墓中的大量财物,是让盗墓分子蠢蠢欲动的最直接的原因。
晋人皇甫谧曾经“著论为葬送之制,名日《笃终》”,其中阐述薄葬的主张:“夫葬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不得见也。而大为棺椁,备赠存物,无异于埋金路隅而书表于上也。虽甚愚之人,必将笑之。”皇甫谧还特别说道:丰财厚葬以启奸心,或剖破棺椁,或牵曳形骸,或剥臂捋金环,或扪肠求珠玉。焚如之刑,不痛于事?自古及今,未有不死之人,又无不发之墓也。盗墓者对墓葬的无情破坏和对死者的极端伤辱,大体都是出于财宝之“欲”。所谓“丰财厚葬以启奸心”的说法,虽然颠倒了主动与被动的关系,却大略说明了“自古及今”“无不发之墓”的主要原因,在于对“丰财”的欲求。至于“或剖破棺椁,或牵曳形骸,或剥臂捋金环,或扪肠求珠玉”诸语,则极其具体生动地指出了盗墓使死者一如遭受“焚如之刑”;但同时又从侧面说明了盗墓者所做种种伤害墓主亲族情感的事情无非只有一个目的,求财。
盗墓者对于平民墓葬的盗掘,动机也无非是求财,当然,这里的财物和那些君王相将、王侯公子是无可比拟的。可是,至少还可以得其简单的随葬品。《论衡·死伪》说:“掘丘墓取衣物者以千万数。”所说就是这样的情形。盗墓者甚至只是为了掠取死者的衣物,就掘其坟墓,可谓丧心病狂。
《晋书》曾记载了十六国时期后赵政权的统治者石勒、石虎盗掘前代陵墓的情形:“(石)勒及(石)季龙并贪而无礼,既王有十州之地,金帛珠玉及外国珍奇异货不可胜纪,而犹以为不足,曩代帝王及先贤陵墓靡不发掘,而取其宝货焉。”对于墓中随葬“宝货”的追求,被看作石勒、石虎们盗发古墓的动机,尽管史臣对于他们已经占有北部中国“十州之地”,而“金帛珠玉及外国珍奇异货不可胜纪,而犹以为不足”感到不可理解,但是这便更充分说明了盗墓者贪得无厌的心理。
发取墓材
通过发掘前人墓葬,借取墓葬营造材料以为当时建筑用,也是值得重视的历史现象。
《太平御览》中说:“魏黄初末,吴人发吴芮冢取木,于县立孙坚庙。见芮尸,容貌衣服并如故。吴平后,预发冢人,于寿春,见南蛮校尉吴纲,曰:“君形貌何类长沙王吴芮乎?但君微短耳。”纲瞿然曰:“是先祖也。”班固在《后汉书》中同样也记载了这个故事:孙权大破长沙,派人挖毁吴芮墓,取棺木用来给其父孙坚建庙,当时负责掘墓的人开棺一看,吴芮衣服容貌鲜艳如新。那个负责掘墓的后来在寿春见到南蛮校卫吴纲,令他感到不解的是,吴纲竟然与吴芮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个头号稍矮了一些。一问才知道吴纲竟然是吴芮的第16代子孙。这两个记录都向我们证明:孙权的父亲孙坚的庙所用的木材,来自于吴芮的陵墓。《太平御览》卷五五八引《抱朴子》:“吴景帝时,于江陵掘冢取板治城。”发掘古墓以取用“材”“板”等材料“立庙”“治城”的情形,在建筑史上,也有值得关注的事情。
《旧唐书》中说到安史之乱时,薛愿指挥的颍川保卫战,“自至德元年正月至十一月,贼昼夜攻之不息,距城百里,庐舍坟墓林树开发斩彻殆尽,而外援无至。”可知“坟墓”中的材木也被“开发”用以构筑御敌工事,充作城防工具。唐诗有“荒坟开作瓮城培”句,说明这一情形在当时可能是相当普遍的。
唐代取墓砖筑城的事情,在明人笔记同样可以看到实例的记载。如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写道:“正德四年,南京太监石岩者,营治寿穴,苦乏大砖。或献言,云近处古冢砖奇大。遂拆以充用。视其碣,乃介甫也。”有谁人会想到,北宋名相王安石墓葬所用墓砖,历时423年之后,竟然被明朝太监筑墓时掘取,“拆以充用”。
在河南南阳的考古发掘资料中,还可以直接看到晋人发掘汉墓,并利用汉画像石作建墓材料的实例。1962年3月,考古学家在清理一个位于南阳东关外商业局院内的墓葬,墓中出土随葬器物均为晋代遗物,而作为墓室建筑材料的画像石,其题材和造型艺术却表现出汉代风格。清理简报的执笔者认为,“从某些画像石在这座墓葬中的位置来看,显然是晋代人利用了汉代画像石刻作为建墓石材。例如墓顶石5上面浮雕一朱雀尾巴和一青龙前半躯,显然是一幅画像的一半。墓顶石7是一条状长石,上面浮雕一执答的守门侍吏,这在一般汉代画像石墓中是作为门柱用的,然而在这座墓中,却充作盖顶用了。这些事例足以证明后人建墓而利用前人的遗物。”
如果说利用墓葬砖石材料而盗掘古墓还可以理解的话,而因异乎寻常的要求取墓上封土致使杨贵妃墓受到破坏,也许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杨贵妃墓位于陕西兴平马嵬坡。其陵园小巧玲珑,进门正面是一座三间仿古式献殿,穿越献殿就是墓冢,占地约一公亩,高约三米,墓家冢以青砖包砌。在墓东、西、北三面有回廊,镶嵌有大小不等的石碑,刻有历史名人的游记和题咏。因当地传说妇女用贵妃墓上的土搽脸,可去掉脸上的黑斑,使面部肌肉细腻白嫩,因此其墓土被称为“贵妃粉”,远近妇女争相以土搽脸,连游人也要带包墓土回去,于是墓堆越来越小。守墓人不断给墓堆添土,但不久又被人取光。为了保护坟墓,只好用青砖将其包砌,防止人们继续在贵妃墓上取土。
对墓主个人的政治惩罚
发掘政敌及政敌家族的冢墓,在中国古代权争中曾经被作为厌服对方的极其有力的手段。因此说,掘墓,有时又是一种政治惩罚与政治迫害的形式。
《三国志》卷六《魏书·董卓传》裴松之注引《英雄记》说:“(董卓),发何苗棺,出其尸,枝解节弃于道边。”说的就是董卓专政,曾经发掘车骑将军何苗的墓葬以发泄政治仇恨的事情。
《晋书》中《王机传》说,王机割据广州,陶侃遣督护许高征讨,王机军败退,病死于道。“(许)高掘出其尸斩首。”也是以掘墓宣示政治惩罚的史例之一。
《南史》中记载:帝自以为昔在东宫,不为孝武所爱,及即位,将掘景宁陵,太史言于帝不利而止。乃纵粪于陵,肆骂孝武帝为「齄奴」,又遣发殷贵嫔墓,忿其为孝武所宠。初,贵嫔薨,武帝为造新安寺,乃遣坏之。又欲诛诸远近僧尼。辛丑,免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鸾为庶人,赐死。因为父亲生前没有给自己足够的爱护,竟然要掘父亲的陵墓,被人制止之后,又发掘其父所宠女子之墓的行为,虽然是表现皇族中亲情隔膜之重及父子仇恨之深,可是也说明了掘墓也有泄个人私愤的目的。
南朝萧梁时代,在梁元帝萧绎与岳阳王萧备的战争中,有相互发掘坟墓以发泻愤慨的史例。后唐庄宗李存勖灭后梁,曾经有掘后梁太祖朱温墓的奇想。
在这方面,发生在清朝雍正年间,因为无辜受牵连而被戮尸的吕留良应该是更具有典型意义的。
有个湖南人曾静,偶然见到吕留良的文章,对吕留良的学问十分敬佩,就派了个学生张熙,从湖南跑到吕留良的老家浙江去打听他遗留下来的文稿。张熙一到浙江,不但打听到文稿的下落,还找到吕留良的两个学生。张熙跟他们一谈,很合得来。于是他回去向曾静汇报后,曾静就约两人见了面,四个人议论起清朝统治,都十分愤慨。于是大家就秘密商量,怎么想办法推翻清王朝。
后来曾静和张熙策动当时的川陕总督岳钟琪谋反,结果被岳钟琪告发。雍正亲自审问曾静等人,不过他认为曾静等为“迂妄之辈”,决定予以赦免,吕留良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然而当时,吕留良及其儿子都已经死了,没有办法进行处罚,于是雍正就命人把吕留良的坟刨了,棺材劈了,还不解恨,又把吕留良的后代和他的两个学生满门抄斩。还有不少相信吕留良的读书人也受到株连,被罚到边远地区充军。
占用墓圹
历史上还可以看到发掘前代墓葬之后,直接占用原有墓圹的实例。
《太平广记》卷三八九引《搜神记》有“王伯阳”故事,说到其因平毁古墓以葬而受到古墓墓主惩治的情形:
王伯阳家在京口,宅东有一冢,传云是鲁肃墓。(王)伯阳妇,郗鉴兄女也,丧,王平墓以葬。后数日,(王)伯阳昼坐厅上,见一贵人乘肩舆,侍人数百,人马络绎。遥来谓日:“身是鲁子敬,君何故毁吾冢?”因目左右牵下床,以刀铱击之数百而去。绝而复苏,被击处皆发疽溃。数日而死。这则故事就非常直接地说明了王伯阳占用了鲁肃的墓来葬他的妻子。
考古发掘中,同样也可以看到因占用前代墓室而“将远年之坟盗发”的实例。例如,江苏徐州茅村发现的一座画像石墓,主持清理的考古学者指出,整个墓室结构中有两处值得注意的现象:一处是墓门及其附近的建筑。现存入口处封门的石板,宽度虽大于墓门,但高度短1厘米,因此与横额及墓顶无法吻合。“压在东壁下面的石条,经过加工,并在棱角上刻成凹弧;压在上面的横额,左右两端各短2厘米,无法与其它两横额相衔接,而且是四条横额中唯一不刻画像的一块。从这些现象分析,估计不是原来的建筑,是后来重新拼凑上去的。”另一处是墓顶。“现存墓顶都是打开的,前室全部揭走,后室仅存三层,部分残段落在墓底,砸下来的碎石遍满底部。”此外,墓内随葬器物不仅破碎、残缺,而且位置混乱。“这些现象都证明,此墓早期遭受了较大的破坏。”从墓室结构和画像石的内容看,其建造年代应当断为东汉晚期。然而墓中出土随葬器物,如陶俑、铜簪、瓷碗等均为唐代风格。特别是出土钱币5枚,其中“开元通宝”4枚,“天佑通宝”1枚,均为唐代钱币,其中“天佑通宝”铸行年代在晚唐。墓中随葬品的年代,大致确定在唐代天佑年间。考古工作者根据诸种现象分析说,“此墓的石筑结构及画像石是东汉的原石原建,晚唐时,利用此墓室重新下葬,故后室均为唐代随葬物。”这应当看作比较典型的占用前代墓室的例证。
盗墓者的特殊追求
对随葬品的特殊追求,是我们在分析盗墓者盗墓动机时不得不考虑的一个因素。清人俞樾在《茶香室三钞》中的《陶隐居墓》条说到南朝名士陶弘景墓被盗掘一事:
明李日华《六砚斋笔记》云:宋元佑中,有中贵罗淳一,学道华阳,意(陶)隐居之藏有丹砂异书,一日穴墓,唯铁绳悬一空棺,相次成文,日:“华阳隐居幽馆,胜力菩萨舍身。释迦佛陀弟子,太上道君之臣。修上乘之六道,……游太空以模神。”书迹神妙,是(陶)隐居手书。墓既开,遂摹此文以传。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宋元佑初年,有一位名叫罗淳一的人入山修道。他经常听茅山道士私下议论说:“陶隐居幽馆之中宝藏甚多,有丹砂和奇书!”所谓“幽馆”就是道人藏遗蜕的墓穴。罗淳一听得有这样的消息,忍耐不住,就学那盗墓贼的伎俩。一日他竟然打开了隐居幽馆的墓道,钻到里面用火种照着细细观察:只见铁索悬一空棺,内存盂和镜各一件,这些都是道士靖室中必备之物,再看墓圹环绕,相次成文。隐起壁上之文曰:“华阳隐居幽馆,胜力菩萨,舍身菩萨,舍身释迦佛陀弟子,太上道君之臣,修上乘之六度,……之三真,息灵岳以委迹,游太空以栖神!”书迹颇为神妙,于是就临摹下来,用来流传后世。罗淳一盗掘陶弘景墓的目的原本是索求“丹砂异书”,而得到神妙书迹,也堪称盗墓史上的奇闻。
盗墓所求甚为奇特的一例,又有南朝宋刘敬叔《异苑》卷七中所说到的:
元嘉中,豫章胡家奴开昌邑王冢,青州人开齐襄公冢,并得金钩,而尸骸露在岩中俨然。兹亦未必有凭而然也。京房尸至义熙中犹完具,僵尸人肉堪为药,军士分割之。盗墓者竟然把“僵尸人肉”分割然后当作药来吃,真是骇人听闻。类似的记载还有元代“木乃伊”可治愈“损折肢体”的传说,与“僵尸人肉堪为药”的迷信如出一辙。
盗墓者的病态嗜好
以盗墓为嗜好的现象,较早的实例,当然是《西京杂记》卷六所谓“广川王(刘)去,好聚无赖少年,游猎毕弋无度,国内冢藏,一皆发掘”,以及“王所发冢墓不可胜数,其奇异者百数焉”的记载。
在广川王刘去的封地内有很多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群,刘去平时喜好聚集一些无聊少年一起游玩打猎。封国内的古墓,全都被他挖掘过。刘去盗墓并不总能满载而归,有时候也是收获甚小。但他只在乎盗墓游戏的过程,结果怎样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王玄谟传》中记载南朝宋时下邳太守王玄象“好发冢,地无完椁。”《陈宗室诸王列传·始兴王叔陵》所记载“(陈)叔陵又好开发冢墓,……日月相接。昼伏夜游,”的情形,盗墓就更不是为财物了,不然也不会把人的骨头盗回来日夜在手上把玩了。因此说,这类盗墓者,旨不在财,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们那病态的嗜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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