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我是怎样偷渡美国的
作者:cqnj5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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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从国内某重点大学毕业了,遵父母之命在省城一家国企寻了个差事,便循规蹈矩地过起了朝九晚五的日子。
没几个月,国有企业那人浮于事、死气沉沉、拖沓推诿的现状使我产生了离开的念头。在大学读书时我有两个最要好的同学,那时我们经常谈论毕业以后干什么?做生意、办公司,还是去外资企业找份好工作?我是什么都不想,只想出国深造,而且要去就去美国,两位同学非常赞同我的想法。结果我们谁都没能如愿,他们一个回了家乡的地级市工作,一个和我在同一座城市里工作。
我对国企厌烦之后,留学的想法更加强烈,在我的怂恿之下,两位同学和我一道做起了出国的准备。万万没想到,我们三人拿着护照,信心十足地去上海美国领事馆签证的结果是,他们俩——过!我——拒签!
看着他们那打印精美的签证,再看看自己护照上拒签的印章,无论同学怎样地安慰,我的心像被利刃刺穿一样的痛,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我被拒签。论学习成绩,我在他们之上;论工作单位,我强于他们;论经济状况,我高于他们;论人品长相,不是吹牛,我一米八三的个头,一百四十斤的体重,MM对我的回头率绝对不是他们能比的!在近一年的准备时间里,我打听到美国人只认中国的厨师证和中医证,其他都是零。我便用业余时间上了厨师班,考了个三级厨师证嫌低,紧接着找人考了个二级厨师证,为的就是到美国后手上有“东西”,打工时会比别人挣得多。
同学走时我没去送,但我坚定地对他们说了声“美国见!”
是的,我没有气馁,再一次做好准备拿着护照走进了美国领事馆的大门,出来时我的心凉透了——又一次拒签!!!
我和同学的联系越来越少,主要是我不愿意接他们的电话,我清楚两次拒签后希望的渺茫,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在消沉的日子里,我经常和朋友进舞厅、下馆子,反正就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久,在一次聚餐中,我认识了A先生。
A先生四十出头,喜欢身穿一套名牌运动服,脚蹬名牌运动鞋,头发油滑得苍蝇都站不住。他那薄薄的嘴唇更是巧舌如簧,死的能说活过来。
当朋友告诉他关于我的事,他立刻将我拉到一边,低低地问我“还想不想走?”“你说呢?”我冷冷地看着他。“好,吃完饭到我家去,我们好好谈一谈。”A先生对我说。
从A先生家出来已是深夜,我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A先生两年前和老婆一道办理去美国的签证,也是莫名其妙地被拒签,老婆却办成了。他们办的是商务签证,到美国去考察。可他那年已四十、初中文化的老婆是个工厂的下岗工人!难道签证官的狗眼都瞎了?这样一个女人能考个什么察?!已去美国两年的女人一直在华人家里做佣人,每月寄一千美元回来,游手好闲的A先生什么都不做,就在家带儿子,反正也不缺钱花。为了证明真实性,A先生当面拿起电话拨了个美国的号码又挂上,说一会儿老婆就会打过来,美国的话费便宜(这个我早已知道)。果然没有几分钟电话响了,A先生没有立刻接听,而是让我看显示的号码,没错,确实是从美国打来的。半个多小时的通话,A先生没说几句,倒是他老婆一个劲地向我介绍美国怎么怎么好,我只能硬着头皮听着,其实我知道的一点不比她少。
和A先生约好了,第二天去一个专门办理出国手续的顾问咨询公司。
第二天一早,我和A先生准时见面,打的到了一幢豪华的商务楼。
A先生领我上楼,进了一家还算气派的公司,门口有毕恭毕敬的接待小姐,偌大的房间被近两人高的围挡隔成若干个空间,每扇门上都挂着“洽谈室”的牌子。听到A先生说话的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一个隔间里走出来,十分热情地招呼我们,又搬椅子又叫小姐倒茶。
他是B先生,自称是北美事务主管。
没有什么客套,我开门见山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但我发觉B先生似乎已经知道了很多。
之后,B先生对我说“你的事情很难办呀,拒签两次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去美国了。不过只要你同意,我还是有办法的,那就是‘换头'。”“换头!”我一怔——多么可怕的字眼!B先生坦然地笑笑,向我解释了何为“换头”——就是张冠李戴,完全用一套假的身份证明。“那不是偷渡吗?”我的声音很大。B先生赶紧提醒我声音小点,别让人听见了,接着对我说:“我不会让你坐渔船,更不会让你钻集装箱,而是手持护照正大光明地走出中国的海关、进入美国的海关,这叫偷渡吗?”我无话可说,明知道这是合法外衣下的非法勾当。“但是办身份证、护照都是要亲自到场的呀。”我又提出了疑问。B先生回答我,叫我不用想太多,没有金刚钻他不会揽这个瓷器活,我的事情就是把钱准备好,多少?——十五万!我的天!要我命了!B先生又告诉我,“换头”是难度最大的“活”,要是真名实姓的十万就够了,只要我把钱准备好,全盘操作由他负责。多么的轻飘飘,十万块也够我的戗!
为了保险起见,我要求看公司的有关证件,B先生立马拿来一摞,要什么有什么,最显眼的是国家公安部颁发的许可证。
看完证件,B先生拿出了他的得意之作——七八本已获得签证的护照和几十张获得签证护照的复印件,一一向我介绍:这个女的老公贩毒被判刑,很快要出来了,她和老公离了婚,怕男人出来找她算账,贩毒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非要尽快走,我费了好大的劲办成了,下星期就离开;这个男的下了岗,东拼西凑弄了十万元非要出去,这不,办成了;这个女的五十多了,老公瘫在床上,已经出去快一年了,现在每月寄回来一千多美元,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这个男的有意思,在美国已经呆了两年,家里老人去世回来就走不成了,也是我送出去的……
B先生要为我办理的是商务签证,有效期半年。我不无担心地问“半年以后怎么办?”拍拍一摞护照,他回答我:“他们都是一样的,最早的出去四五年了,可有一个回来?哪怕只有一个月,只要踏上了美国的土地,办法有的是!像申请政治避难、假结婚、等待大赦,‘六四'就是一个好机会,只要你提出申请,人人过!实在不行加入民运组织和法轮功,就名正言顺地留下了。”我的心头一凉,加入反动组织上了黑名单我还能回来吗?见我沉默不语,坐在我身边一直没说话的A先生宽慰道“放心吧,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那边专门有人为你做,不就是花点小钱吗,我老婆那样的人混了两年了样样都好,你出去只能更好。”
回到家我就上网查这家公司,没错,确实是一家有实力的跨国公司。和父母说尽了好话,又在亲戚那借了些,我才凑了十三万。与B先生再三讨价还价他才同意就收十三万,但不能订立书面合同了,否则一分不能少。不订也罢,我心里已经很清楚,这种违法的事情合同就是一张废纸。付了三千元的定金,余下的钱B先生说在护照办好后、出国前在机场付清,如办不成,三千元都退回,说明他是守信用、取财有道的谦谦君子。
接下来就是紧张的准备阶段。
我的名字变成了XXX,身份变成了某汽车配件总厂的技术总监。为了保险起见,B先生还给我搭了个“伴”,一个离了婚五十出头的男人,他也被“换了头”,身份是汽车配件总厂的总经理,权且就叫他“高总”吧——是个什么“总”哟!——就是腾出家里一间房,开了个烟酒店的“总”!那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刚开始时我和他不免有心理障碍:我重点大学毕业,他小学文化;我英语对答如流,他26个字母认不到十个;我好歹在大型国企搞技术,他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个体户……也许B先生看出了我的心态,要我认真对待,因为过签证官那一关时,我们这样的搭配、这样的年纪是最容易通过的。
我不能不佩服B先生的能耐和细致入微的工作态度。
在不长的时间里,他为我们办好了“换头”所需的身份证和护照,而且从此不再喊我们的真名,有时候真搞得我们不知道自己谁是谁了。为了让签证官了解我们的“实力”,B先生为“高总”做了一套别墅的房产证、一套二百多平米商品房的房产证、一张定期存折、一本活期存折外带几张信用卡,上面竟有存款一百多万;为我做了一套二百多平米商品房的房产证,一张活期存折,上面有存款六十多万,信用卡没做,我自己原来就有几张。我注意看了存折,里面打印的墨迹轻重、上下排列、存入支出都很讲究,恐怕银行职员也看不出破绽,我还开玩笑地说,如果真有这么多钱就不走了。很快,美方的邀请函到了,B先生加快了办理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