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韩国打工,养活老公
作者:金 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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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家人的通话让我越来越失望,每次通话前的兴奋和期待,通话后就变成了沉默无言或者匆匆挂断。后来,我和丈夫打电话时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好像除了钱就没别的可说了,他会像汇报似的告诉我最近花了多少钱、花在什么地方、为什么非花不可,可这些我根本就不在乎,也不想听。
家人不能解我的乡愁,我只好借酒浇愁。在韩国我学会了喝酒,累了一天了,喝点儿酒,既能解乏,又能睡得着觉;不然,我就会失眠。
我在韩国的第三份工作是在一家私营的灯具厂打工,那个老板很看重我,不单单因为我是厂里唯一的女工,还因为我是所有工人中做得最好的一个,各样工种我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几十斤重的模具我一个人就能拆卸。在这里,我的待遇好了一些,有一个单身宿舍,每月能挣100万韩币,但工作比以往都累。
老板是个40多岁的韩国男人,他人很好,却不擅经营,工厂的管理很混乱。他发现我的能力很强,就渐渐地把工厂的很多事务交给我打理。虽然我是个工人,很多时候干的却是老板助理的活儿。
可是,工厂还是在亏损,老板也开始拖欠工资,我能理解老板的难处,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拿不到工资,我怎么给家里寄钱?忍了几个月后,我终于和老板吵了一架,一气之下,我提着一瓶酒上了山。
当时是凌晨,爬到山顶时天就亮了,天空正飘着雪花。我裹着棉大衣坐在山顶上,一口接一口喝着酒,想起自己离开家时,也是这样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忽然感到特委屈、特悲凉,捶着腿狠狠哭了一场。哭够了,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竟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上已落满了一层雪。
2004年春节,我回国探了一次亲。这还要感谢我的老板,他为我办了一张“登陆证”,有了它,我就暂时获得了在韩国的合法身份,在一年有效期内,可以自由出入韩国。拿到证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可以回家了。
四年没有见到亲人了,我归心似箭,坐飞机都嫌慢,恨不得自己长出翅膀飞回去。
丈夫去机场接的我,他看见我也很高兴,帮我提着箱子,打车带我回了家。一路上,我贪婪地看着窗外,天津的变化很大,很多地方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好在家并没有变,还在原来的地方。我急不可待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一踏进房间,我的心就凉了半截——记忆中干净整洁的家变得凌乱不堪,房间里堆满了东西,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我喊:“儿子,妈妈回来了!”应声出来一个比我还高的大小伙子,我简直不敢认了——四年前,他才到我肩膀那么高,脸上还充满稚气。
儿子对我并没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妈,回来了。”我的心又凉了一些。
在家的日子更加让我失望,儿子和丈夫经常吵架,有一次,因为一点小事,儿子哗啦一声就把饭碗砸了。我想不到自己的家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记得当初临走时,对丈夫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一定要把儿子照顾好,想不到儿子竟然也成了一个自私、冷漠的人,这让我有种深深的失败感。
丈夫告诉我,家里只剩下一万元人民币了。我很吃惊,四年来,我打工挣了将近40万元人民币,一分不少全都寄给了他,怎么这么快就花没了?对我的质问,丈夫没说话,而是捧出了厚厚一摞记账单给我看。我说算了,我不看了,钱花了就花了吧,无所谓了。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和他计较这些。
一过完年,我就提前返回了韩国。我决定再做一年就不做了,如果我再不回家,儿子恐怕就要毁了。
那一年,我比以往更加拼命地挣钱,白天在工厂里干着和男工人一样的活儿,晚上去回收站帮人家拧瓶子盖,拧得手指都起泡了,后半夜才能回去睡觉。这回,我没再寄钱回家,而是自己存了起来,我怕丈夫又乱花,到时什么钱也攒不下。
2005年秋天,我终于结束打工生活,回家了。
从回来那天起,丈夫就不断地追着我要钱,他说他在炒股,又说他要买这买那,我禁不住他软磨硬泡,还是把存折给了他,里面是我一年来挣的十几万块钱(人民币)。
真的,给他存折时我根本没想过什么“你的”、“我的”,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我挣的钱就是全家人的,他即使再胡花,也要想想我这些年的辛苦吧?也要想想儿子的将来吧?人心都是肉长的,20年的夫妻,他总不会算计我吧?
我错了,真的错了,大错特错。我以为丈夫和我一样,在乎这个家,在乎20年的夫妻情分,所以对他毫不设防。然而有一天,吃过午饭后,丈夫若无其事地穿上衣服走了,再也没回来。
当我意识到有事发生时,家里的存折、现金、房本和户口本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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