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我声名狼藉的毕业时光
作者:beckhamc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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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降低工作标准。我要曲线救国,我要从收费员做起。
后来的几个不眠之夜里我想通了一件事:“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中国古典哲学里孔孟两位儒家鼻祖倡导的人生观,其中包含积极的人生态度:抛开自己不能左右的因素,尽到自己的全部努力去争取,而该有的回报自然会来。
我也应该积极点。
工作遇到了这么多起伏,总结一下:没经验,没阅历,诚实了一点,迂腐了一点,激动了一点……
我不能看不起自己,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去了慈利东收费站。心里竟然坦然了。
在慈利东我努力地去融入这个大家庭,这里就像当地的温泉水一样能化解我的身心疲惫。
想起陈道明在《无间道》里的一句台词:“往往都是事情改变人,人改变不了事情。”
有些东西是不能打破的,你要学会面对,坦然接受。
几个月的时间,长大了很多,改变了很多。
应了某强人的一句话,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太阳每天升起,日子还得继续。我还得继续昨天的征程,在没有尽头的旅途上,沿着别人留下的脚印,或者根本就是自己的脚印,痛并快乐着。我想起了爸爸的肩膀,妈妈的怀抱。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往家里打电话了。我不敢打,我怕爸妈问起工作的事情,我真的没法回答。可我真的很想家。我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喂,妈,是我。”
“哦,乖乖(第一次听见妈妈用这个昵称),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打电话(哭了)……”
“妈……没事,我挺好的。我最近工作太忙了……爸爸呢?”
“他睡觉了。”
“你怎么还不睡?”
“哦,我看电视呢!”
……
刚才忍住的泪水哗就掉下来了。
我妈妈从来不会一个人看电视的,她一般会跟爸爸一起看。她最喜欢看的是一部有关七十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记录片。
他们都已经50岁了……他们才不过50岁,我仿佛看到了两个老人苍凉的背影……
“今年过年,你一定要回家啊?记得把莹也带上。”
“妈,我一定回家……”
……
还有几个小时,2007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2007年我告别本命年。但我依然摸爬滚打在黑暗里……
元旦,我再次去了莹的家,她爸妈并没有对我有太大的改观——尽管我很努力,反而变得更加反对了。这次莹跟她爸妈吵了一架。
何科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已经把我推荐到管理处财务科了,那边基本上同意了。过两天会到慈利东来要人,把我借调过去。他嘱咐我,到了财务科,一定要好好干。他知道我一直想搞财务,只是没关系,缺少机会。我心存感激,也提醒自己,不能再让他对我失望了。
但是接下来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两天,一直都没等来财务科的人。
此后不久,我在网上遇到了瞿站,他跟我说想把我调去他那个站。他没有歧视一个被撤职的人,反而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整条路都把我当成一个烫手山芋的时候愿意收留我,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虽然还是在收费一线,但我还是很珍惜的。努力工作,不懂就问。
你一定以为我的故事应该结束了。可它还没有。
这里的人都挺不错的,都很关照我。他们问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搞了下来,不冤吗?我引用了张曼玉电影《阮玲玉》里的一句话:我何怨之有?只恐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我现在在收费现场做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说自己最不愿意说的话。为了升档降档,跟司机扯皮,感觉自己像个小贩。但我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我要让这边的人感觉我在这里很快乐。我用另一种心情欺骗着大家。
我把血性都埋藏在心底,不能再意气用事了。依靠着高速公路这环境生存,就像为了报仇给仇家做情人,时机成熟后,用一把砍刀剁成肉酱,一切将随我所欲,除了法律,冲开一切束缚。
莹的爸妈逼她跟我分手,说跟着这样一个男的,以后没什么幸福可言。不断地给她相亲,而相亲的男的都非富即贵。
莹一直在坚持着,但我真的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我没底。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孝顺的人。我对现在的状况很不满意,工资又降了400,每个月都拿着跟民工一样的工资。有次,她的同事问我:你现在是收费员,你能够担得起以后结婚的责任吗?你总不可能到时候要一个女的为了生计而在外奔波吧?我无言以对。至少现在的状况我是没有资格去结婚的。
我心里好急,有时候急得彻夜难眠。我何尝不想改变这种状况,但是我在自己努力的同时,需要的是时间。
我知道,莹不可能等我太久。
后来,莹还是去了,她跟我说她去相亲是为了让她爸妈死心,要我尊重她的想法,我尊重。我偷偷地翻看了莹的手机,看着那些男的不断地给她发着恋恋真言,我心如刀割。
因为这些事情,我跟她又大吵了几次,差点分手。
那些人开着车接她出去吃饭,而我和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却只能带她挤着公交车。
现实就是这样。当别人早已住上宽敞的大房子时,我还在为着能在长沙有个窝而努力。为了那几万块钱的首付,首付后的月供,月供后的装修费而犯愁,就是当个房奴也要挤破门槛。
天有不测风云。
这条路的领导、我的同事都在给莹施加着压力,说她怎么会看得上我的。夏站长还跟别人说:莹实在条件不错,好的男人多的是,千挑万挑挑了这样一个人。更有甚者把我的窘况告到莹的爸妈那儿去了。可想而知她爸妈的态度了。
不知不觉间感觉自己已经走到绝路上了。
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关心我跟莹的事?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我心里真的很失落,我恳请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多一些宽容,多一些理解,看在大家曾经都是同事的面子上,放年轻人一马,不要咄咄逼人,一个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歧视别人呢?这个话题太沉重,不说了,说多了就是自我轻贱了。
我四面楚歌!
春节,莹去了我家给我爸妈拜年,三十晚上就回长沙了,虽然只呆了一晚,但我爸妈还是很高兴。之后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回家,我问莹跟我回去不,莹告诉我,不想去。我没强求。
当我站在家门口时,却觉得非常的难过,我总觉得,应该是两个人站在这里。
每次妈问我,莹怎么没回来。我就说她这次在长沙有事,忙工作调动,下次会回来。我知道我妈已经等了好多次“下次”了。
我实在不忍心跟妈说我现在的危机。因为在邻居眼里,我妈有个懂事的儿子。我不想妈伤心,不想妈知道她的宝贝儿子这么被人说得一无是处。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生存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
世上很难存在没有面包的爱情。我就像扎根在大地上的草,鸟儿飞过是鸟儿的事,也许鸟儿会站在草茎上稍作休息,但草是留不住鸟儿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我躺在床上,透过窗子数外面的星星,感觉心房一阵阵地抽痛。
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请不要瞧不起我。
3月有人辞职,4月又有人辞职。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
远在北京的慧打电话给我,她是我大学的学妹,挺可爱的女孩子。那时候心里想着要她做我女朋友,可她当时对我并不感冒。她考研失败了,挺郁闷的,像迷失了方向的小孩。我安慰她,鼓励她。我怕她想不开,拿自己两年来的挫折来开导她,帮她重拾生活的勇气。我问她,跟她男朋友怎么样了,她说她男朋友对她不好。
我想想自己的遭遇,泪在心里流,都是受伤的人。
翻开了以前的日记本,打开那些尘封的记忆。那时候的我曾在杂志上看到这样一段话:“很早之前我就明白,没有人能在爱情这场战争中全身而退,不是筋疲力尽就是两败俱伤,所以我从来都只在爱情中寻找快乐,从不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写得真他妈的精辟!
还有一两天就是复活节了。
据神话传说,耶稣在春分过后月圆的那一天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三天后耶稣复活。每年的4月上旬的一个星期天,基督圣徒将以一种虔诚和快乐的心情迎接复活节。
神和人的差别就是,耶稣被钉死后只用了三天就复活,而我内心所受到的伤害却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复原的。
盘点一下这两年的经历:有幸结识了一个爱自己的莹。想着好好地跟她过日子却遭到她家人的强烈反对,现在恋情告急。自己呢,一半的时间在工作,一半的时间在怀疑这份工作。足迹遍布长沙、益阳、常德、张家界、吉首,行业横跨管理、仓储、收银,职位从票证到出纳、收费员……我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好多东西都没了,就像是遗失在风中的烟花,让我来不及说声再见就已经消逝不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平平淡淡地生活,去享受简简单单的幸福呢。
我害怕自己一个人走。很想混入人流中,永远地迷失自己。自己能够掌握自己命运,本是一件幸事,对我来说却成了最痛苦的事情。
常张高速公路很漂亮,上面有许许多多的天桥。
喜欢一个人趴在桥头上,点一支烟,看桥下车水马龙。
时间久了,仿佛看到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老。
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最后白发苍苍,站在路边,凄然说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现在,也就是今天,4月7日,在复活节前夜,我写完这篇文章,以此来勉励自己。我一直在思考,我那颗死了的心能否沾着西方的灵光而随之复活。不过,我肯定会全力以赴。要等多久我不会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走向成功的!就像阿迪达斯那句经典的广告语:Nothing is impossible!
毕业两年,我声名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