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上任马达加斯加

作者:幽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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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糖联任职
  
  到马达加斯加搞企业并非我的本意。完全是领导们一手策划和安排的结果。经过四年多的艰苦奋斗竟然有所成就,这是我始料不及的。现在想起来,当初若没有他们苦口婆心做工作,我也不会来到这里。倘不来这里,我也就没有在这块天地里展现拳脚的机会,因此,也不可能有当时的成就。所以,我要诚心诚意地感谢公司领导对我的信任,给我提供一个显露才能的舞台和发挥自己潜能的机会。
  在起草离任报告时,我翻看了从1999年到离开时的历年总结、简报及有关日记,浮想联翩,感慨万千。四年创业的日日夜夜历历在目,恍如昨天。这期间虽然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却也不乏令人刻骨铭心的往事和令人难忘的经历。不写出来总有如鲠在喉的感觉,不吐不快。
  从查阅的材料上得知:马岛糖联占地6500公顷,由种植面积为2400公顷的甘蔗农场和日榨1500吨甘蔗的糖厂组成。农场由法国援建,糖厂则由中国援建。1983年建成移交马方经营。由于马方经营管理不善及自然灾害等原因,糖联的甘蔗产量由最高时的20万吨衰减到1997年的3万多吨。应马国政府要求和多轮谈判后,我于1997年7月与马国政府签订了《租赁经营协议书》和《租赁经营合同》,同时注册成立了“中成马达加斯加糖业股份有限公司”(即索科马公司)。我要前往就职的就是这样一家公司的副董事长。
  1999年8月7日,一架波音747客机加足马力后冲出跑道,在扑腾的气流中翘首上升。首都机场小了,亲人远了,城市的高楼大厦渐渐融为模糊一片。舷窗外,那些在地面上看来雄伟旖旎、气势磅礴的云团真是冲到眼前时,却是那么浑噩飘渺,厚薄稀疏的没个定形。看着眼前这飘忽不定的云团,想想就要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去闯天下,心情也像这没根的浮云一样,觉得没着没落的。无情的飞机就这样硬生生地把我带到了那个平生从未涉足的地方,开始了一段难忘的生活。我像个赶路的使者,一下飞机就进入商务谈判,与客户签合同,参加意大利商人为我举行的接风宴会,在首都仅呆了一日就又匆匆踏上了新的征程。
  从首都塔那那利佛到索科马公司驻地的木伦达瓦市,驱车要用两天,乘飞机最多一个半小时。我所乘坐的小飞机只有16个座位,进入机舱必须低头哈腰才能找到座位。驾驶舱虽然有两个座位,但只有一个飞行员在操作,飞机上既无厕所也无空姐。人坐在椅子上紧紧绷绷,连手提箱都没地方放,感觉跟沙丁鱼进了罐头盒差不多。记得送前任回国时,也是乘坐这样的小飞机。他最后一个登上飞机,进入机舱后已是座无虚席。他非常生气,正要找机组人员理论时,突然发现最后一排只坐了一个人。是个肥肥胖胖的欧洲人。一摊肉堆满了两个人的坐椅,哪还有什么空当。欧洲人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收腹抬臀,使劲往窗口那边挪动自己那巨大身躯。尽管非常谦虚,非常努力,但那一摊肉好像不怎么听话,折腾半天,没见多大成效。留给我前任的还是巴掌大一块地方。无奈之下,我的前任只好嘟嘟囔囔地将自己半个瘦小的屁股极勉强地搭在坐椅上。他一路上都在抱怨,说是要求退票,让那个大胖子付两个人的费用。
  飞机经一个半小时的飞行开始下降。从机舱向下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色的平原,糖联的33片圆形蔗田犹如33块绿色的地毯,呈现在人们面前,成了乘客们争先观看的美景。稀稀拉拉的面包树则像哨兵一样直挺挺地耸立在块块稻田中间。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的亮光,静静地注入烟波浩淼的大海。我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二)比我想像的还难
  
  我们的驻地距木伦达瓦市区还有20公里。工厂与市内没有电话连线,每次打电话或发传真都要驱车到20公里之外的市内办事处才行。赵总和夫人在车上已开始给我介绍这里的情况。说话间,我们的吉普车进入一段坑坑洼洼的地段,路面像被炮弹炸过一样,最深的大坑据说老牛进去连脊背都看不见,短短20公里竟然要走50分钟才能到达!当时给我的感觉不是到了马岛,而是到了当年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最可怕的是他们告诉我,从木市到首都的公路要走两天,其中有一段路只有90公里,却要六个小时才能通过。
  到了雨季,经常是三个月都不通车。木市就像一座孤岛一样与世隔绝,一切供给只有通过海路解决。而木市又没有港口,只有一个小码头。接货时,大船停在海上将集装箱从大船倒到拖船上,再利用涨潮运到小码头。如果卸货不及时,赶上潮落,那拖船就会困在小码头,等待涨潮才能出去。一到雨季,各种物资因道路受阻,物价就会自动提升,平时1500郎一瓶的啤酒就会涨到3500郎一瓶。道路问题成了我们产品销售和原材料供应的瓶颈,解决不好就会卡在那里。赵总的介绍给我本来开朗起来的心情罩上了一层愁云。有些问题是我在家里无法想像的。弄不好还有更凶险的事情在等着我,情况绝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都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看起来这里还真的有老虎。
  不出所料,翌日的汇报和工厂、农场的参观使我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来前听说的48万美元救急款早已花得无影无踪,账上只有1000多美元可以调用。外面欠款经初步测算至少有67亿马法郎之多(按当时比价合100多万美元)。而我们的财政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危险境地。须知,谙熟民权要领的马国人,只要一天拿不到工资都可能聚众闹事,法国人动辄罢工的本事他们已经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罢工的危险像把利剑时时刻刻地悬在我们的心头。而此时,我也才知道了“祸不单行”的真实含义。听说新来了个头头,每天要账的人也排起了长龙,等候我这个刚刚走马上任的副董事长的接见。当地宪兵、警察、议员、政府要员也来添乱,要汽油的、要配件的、要沙石的、要借车的五花八门。更有甚者,当地驻军竟然开着盖有明晃晃军区印章的证明信前来要东西,让你哭笑不得。
  4000多吨储量的库房已糖满为患,工厂仍以每天100多吨的产量加足马力生产,专业术语“涨库”一词第一次进入我的耳鼓。
  生产虽已逐渐走向正常,但由于欠账太多,基础太差,设备严重老化,特别是农业机械大部分都是外国设备,零配件昂贵,一般比国产配件贵几倍,甚至十几倍,但又不可能马上淘汰。故障多、配件跟不上给机修人员带来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他们白天拼命地修,晚上还常常出现在甘蔗田里,紧急抢修那些刚刚趴窝的拖拉机、抓蔗机。砍蔗、抓蔗、运蔗哪道程序都不能出问题。白糖生产同组装汽车差不多,一环扣一环,牵一发动全身,只要一个环节出问题就能造成全线停工。而这样的问题诸如“掉料”、“顶笼”,在当时形势下是家常便饭。幸亏,我们选派的专家个个都是行家里手,再难的问题也吓不倒他们。什么破东西经他们那双巧手一过就能派上用场。同他们朝夕相处,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工人阶级的伟大。
  周围村民烧荒引发的火灾此起彼伏。丢链条、盗发电机、偷柴油的事件接连不断,防不胜防。100多人的保卫处成了全公司业务最忙的部门。律师和主管行政的经理们马不停蹄地往返于工厂和木市之间,送材料、办案子、出庭答辩,忙得脚打后脑勺。巡逻队的摩托车、汽车穿梭在田块之间。一海军陆战队转业的老警卫,已60来岁,在追踪歹徒时,还因骑摩托转弯太急摔伤了胯和肩周,不得不休息养伤,造成了战斗部队关键时刻的临时减员。真是越渴越吃盐,要求增警员、增设备、买配件、买原料、买药品的报告也像雪片一样飞到总经理的办公室。公司的老总们忙成了一锅粥,常常是顾了吹笛,顾不了捏眼,按下了葫芦,起来瓢。矛盾的焦点,无非一个字:钱!其境况不啻饥儿待哺,渴马奔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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