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中国邮票旁白

作者:阳 飏




  T110白鹤
  
  此套邮票共计三枚,还有一枚小型张,1986年5月22日发行。
  《诗经·小雅》其《鹤鸣》有句:“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印度一位鸟类学家更是用诗歌的语言写道:“鸟类中最漂亮的就数白鹤,它是鸟类中的百合花,具有最优雅柔和的曲线美。”白鹤与百合花,我是你们之间小小的标点符号,或感叹或等于,要不然我就学习唐代诗人杜牧,他骑白鹤我骑一枝百合花。
  忍不住我又一次说到有着“梅妻鹤子”盛名的大隐士林和靖,说到底,他终不如“白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一不小心我就篡改了一个字,反正都是鹤,读者一不小心就没看出来——和“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样的世事茫茫与人生慷慨来得痛快,前者是精神的,后者是物质的,“白云”形而上——升,乃至“空悠悠”,“十万贯”形而下——坠,遂把“鹤”骑成了感官的享受。全然不似林隐士。在“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幽冥中,就像是一位忘记了配方比例的药剂师,一仰脖喝下了,是自制的迷药还是解药,他心里最清楚。
  成语曰:鹤立鸡群,可能的解释有卓尔不群。或者出类拔萃。然而现实社会需要的恰恰是从众,从众也就意味着消失你自己,这跟一滴水消失于一大潭水中没什么两样,否则你将会处于一种尴尬境地——对于鸡,你是异类,对于掌握形容、象征使用权的人,如果时间倒退回去三、四十年,你则是阶级异己分子,如果时间倒退回去两千年呢,你无疑就是春秋卫国的那位懿公了,因为爱鹤而丢失了江山的罪魁祸首——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吗?有点像无主题变奏。
  对于我,鹤的可能其实只是一种充满趣味和比拟的动物。而作为一本南宋文人罗大经所撰的书名《鹤林玉露》的著名笔记,则被我视为最具闲云逸鹤情致的古籍之一。
  在我国古代亦不乏诸多关于白鹤的传奇故事:
  《渚宫故事》记述南朝宋明帝修建竹林堂,新阳太守郑裒献雌鹤于堂,留雄鹤于府邸。雄鹤失侣,昼夜呜叫,闻者为之泪下。雄鹤又常飞赴堂中,与雌鹤交颈共舞,宫人驱之,不肯离去。《晋书·陶侃传》称陶侃因母亲病逝,辞官守丧。一日,有两个客人来吊丧,没有哭便走了。陶侃觉得奇怪,于是跟在他们后面,只见那两个客人变为双鹤,冲天而去。后世因此称吊丧为“鹤吊”。《广五行记》记载,隋炀帝要组织仪仗队,下令征课各县羽毛,用来制造侍卫穿的氅衣。百姓为了应付课税,只好捕捉禽鸟,拔取羽毛。有鹤身于百尺高的树上,人们要把树砍倒,鹤怕幼子受到伤害,用嘴衔下身上的羽毛,投在地下。
  无主题变奏转入正题。
  三枚白鹤邮票及小型张选用的均是绘画大家黄永玉的彩墨画。红喙白颈,红足白翅的鹤,传达了一种十足的中国人所推祟的仙风鹤骨的气质。
  白鹤是全球性濒危动物,被列为中国一级保护动物。看它亭亭玉立,通身不见一根杂羽,恰如一堆晶莹的白雪,展翅高飞时,羽端则呈现一圈墨色,就像套着两只黑袖子一样,所以又称黑袖鹤。白鹤繁殖于俄罗斯的东南部及西伯利亚,越冬在伊朗、印度西北部及中国东部。白鹤属古老的物种,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六千万年,堪称鸟类中的“活化石”。
  看见风中舞蹈的鹤,王羲之遂作《兰亭序》,那么,他儿子王献之看见了塘中游动的鹅为什么写的是《鸭头丸帖》呢?怀素的《食鱼帖》估计是这和尚敲完木鱼异想天开嘴馋了而挥洒的吧——我这也能算是一种考据吗?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有现代诗人形容飞机是只钢铁鹤。钢铁鹤的肚子里坐满了红男绿女,混淆其中的杜牧“腰缠十万贯”——属不属于违禁物品呢?我劝老杜还是“骑鹤下扬州”吧,也不枉你流传千年的潇洒美名。
  
  TT32糜鹿
  
  此套共计两枚,1988年12月20日发行。
  麇鹿,也称“四不像”,因为它的角似鹿非鹿,它的头似马非马,它的身似驴非驴,它的蹄似牛非牛。如果有一篇四不像的文字,形式不像诗歌,内容不像小说,蕴味不像散文,更不像匕首一般犀利的小品文,应该如何给这类文字归类呢?我梦想能办一份刊物。名字就叫《麋》——落日下的麇鹿,有一种锈蚀的青铜的美感,这美不仅仅是愉悦,更是压迫你的重量。留下一册两千言的《道德经》而后就谜一般失踪了的老子,我更愿意相信他是骑一头麇鹿离开人间的、这样,将会给后世的历史研究者、文物考古研究者、思想史研究者及诸多边缘学科研究者,乃至小说编纂者提供更大的想象空间。如果那样的话。老子就不只是一位哲人,而更可能是作为一位中国人原创的神学意义上真正的神,被香火鼎盛地供奉膜拜了。
  迄今为止,我尚未见到过图片以外的麋鹿,即使动物园有,我也不愿意去看。我不愿意看见这似乎是由于计算而呈现出精美比例的青铜动物,在丑陋的铁栅栏后面那毫无生气的肉体。
  麇鹿,当落日坠落得和你处于同一水平线的时候,你就趁机消失了自己吧,锈蚀的青铜的落日,将携带着你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彻底坠人黑暗之中。
  忍不住先文学麋鹿,再科学麋鹿。
  从春秋战国时期始,对麋鹿的记述就不绝于书。《孟子》中记述,“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汉代许慎《说文解字》中有:“麋,鹿属,从鹿,米声。”晋朝张华所著的《博物志》中更有“海陵县扶江接海,多麋鹿,千百为群,掘食草根,其处成泥,名曰麋,民人随此种稻,不耕而获,其收百倍”的记载——不用你移海造田,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这些麇鹿似乎比拖拉机更管用。
  及至清朝,乾隆皇帝认为,驼鹿或驯鹿就是古人说的“麇”,而“鹿与麋皆解角于夏,不于冬”。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他写了一篇《鹿角记》,辨明世上并没有在冬天解角的鹿,鹿和麇都是在夏天解角的。可是《月令》为什么记载说,麇是在冬天解角呢?对此,乾隆皇帝一直未能“究其所由”。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冬季,乾隆皇帝从承德避暑山庄回到北京,忽然心血来潮,想起南海子皇家猎苑里那一群叫“麈”的大鹿,会不会在冬季解角呢?他派御前侍卫到南苑验视。果然,“塵”已经开始解角,御前侍卫将已经脱落的十五只“塵”角带回宫。乾隆皇帝一看。“乃爽然自失”,于是写下了一篇《麋角解说》。乾隆感叹不知道还有在冬天掉角的野兽,“天下之理不易穷,而物不易格者,有如是乎!”遂即命人把这篇《麋角解说》镌刻在从南苑拣回来的麋角上,以记其事。看来,中国历史上不但有指鹿为马糊弄皇帝滥施淫威的大臣,亦有说“塵”为麇知错就改的皇帝。皇帝不用包金牙说出来的话也是金口玉盲,知错就改的皇帝给他的金口玉言倒像是又镶了一圈金边。
  十九世纪中叶,在中国传教的法国神父大卫发现了养有麋鹿的皇家猎苑。他花钱弄了两张鹿皮运到国外,经鉴定,是当时欧洲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新鹿种,因而轰动了动物界。后来欧洲人终于从这里弄走了少量麋鹿。可是在糜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