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0期


壮族花婆神职及其生态女性主义伦理观

作者:翟鹏玉




  【摘要】在对花婆神话的研究时,应力图将过去单一的生命形态的研究,拓展到对始祖神、床头婆(生育女神)及麽婆三种神职结合起来的境界加以观照,以探究壮族神话中的生态女性主义伦理特征。其目的在于,在反思哲学解构主义思潮的同时,以超越对“普遍物”的关注,转而为对局部的、具有特殊的背景的族群的关注, 触动启蒙时代理性主义的诸多偏见, 推出一种发扬女性视野、尊重生态规律的新理性主义,提供一种缓解生态危机的思想途径。
  【关键词】壮族花婆神职;自然认同;人神同构性;生态女性主义伦理观
  
  壮族对于植物始祖——花-自然的认同,是异于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民族的族源生成特征。作为神话,它针对女性、自然、关联性、受容性以及私人领域等概念在西方社会中的贬值,展现出在壮族古代社会中,女性不是依附于“更高的”相对物(男性、文化、理性)而存在的,同时,它在男女两性的和谐境界中,表现出与现代多元论世界观趋同。壮族这种侧重女性作用的生态伦理观,展示的是族群从个体的自发状态,走向以氏族、族群为文化叙事单位,最终形成以自然村落为中心,独具有民族性的生态伦理缔结秩序及其独特的文化历程。
  本文择取花婆神话为契入点,力图将其生命形态的单一性研究,拓展到对始祖神、床头婆(生育女神)及麽婆三种神职结合起来的境界加以观照,以对壮族神话中的生态女性主义伦理特征作一个简要的探究。其目的在于,在反思哲学解构主义思潮的同时,以超越对“普遍物”的关注,转而为对局部的、具有特殊的背景的族群的关注, 触动启蒙时代理性主义的诸多偏见,推出一种发扬女性视野、尊重生态规律的新理性主义,提供一种缓解生态危机的思想途径。
  
  一、始祖对花-自然的认同,营构了壮族群生态
  
  女性主义伦理缔结的外部条件与内在机理花婆神话所反映的以自然为认同中心所呈现的亲属制度,是壮族宇宙秩序与社会秩序的营造的核心。
  首先,始祖的出世标显了自然法则,在目的论意义上推动着壮族自我源于自然的、带有女性色彩的生态伦理的历史缔结,并通过人与自然的伦理缔结,在人与自然的共感交往基础上形成了壮族的宇宙观。
  宇宙间最初只有一团气,旋转成一个蛋形物。拱屎虫推它转,螟蛉子钻洞,蛋裂为三,一往上飞成天,一往下沉为水,一留中间成为地。地长出花,花长出女人米洛甲。拱屎虫勤,造地大,螟蛉子懒,造天小。米洛甲抓起大地, 鼓的成山,凹的成江河湖海,天地合拢。米洛甲尿涨,尿湿土地,捏泥造人,草盖泥人四十九天,泥人活,尚无性别。米洛甲采果撒向人,抓得杨桃的成为女人,抓得辣椒果的称为男人。米洛甲又撒泥,泥化飞鸟、走兽。下雨,鸟兽和人无处躲雨,米洛甲张开双腿坐下,生殖器化为岩洞,人和鸟兽进岩洞躲雨。
  米洛甲管花山,栽培许多花,壮族人称她为“花婆”、“花王圣母”。
  花婆神话境界昭示我们,“无世界的单纯主体并不首先存在,也从不曾给定;同样,无他人的绝缘的自我归根到底也并不首先‘给定’。虽说于在世之际‘他人’向来已经共同亲(临存)在,虽说在现象层次上这是确定不疑的,但是,这却不可误使我们认为如此这般‘给定的东西’的存在论上的结构也是不言自明,无须探究的。我们的任务是要把在切近的日常生活中的这种共同亲在(临存)的方式从现象上收入眼帘并在存在论上加以恰当的解释。”
  因此,古壮族先民在确定自己的来源时,将以花婆-米洛甲等为核心的自然界当作了自己的母亲,并且,始祖与生育女神具有同一性。在这里,花作为祖源,是族群栖居意义的自然物,又是作为自然的灵魂出现。她外在于人类,我们必须承认它的先在性。于是,族群就可通过与它及更大范围的自然共同体进行带有本质趋同性的共感交往,即可进入、印证并赋予生命。因此,花体现了壮族对自我生成、生存范式的形象总结。这说明,壮族的这种人天伦理的缔结,反衬出人与自然关系的联结是紧密的:不仅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是人的一部分,而且人必须至少和自然有最低限度的同型性(和自然相似)才能在自然中成长。自然已使人演化成形。人和超人的东西沟通因而无须说成是非自然的或超自然的。可以看作是一种“生物的”体验。
  壮族这种在“浑然与物同体”中“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人天伦理及其宇宙观,反对“自然歧视”和“性别歧视”,可以有力地反思、回击传统的 以男性为中心的妇女社会化观念。而当代生态女性主义本身,就是生态伦理学,因为它尊重生态系统的价值,并致力于保护这一系统,它把人类看成一种生态存在,一种关系的和生态的自我,各种有机体、个人、人口和社会都在同一个生态关系网络上生存。因此,壮族的花婆神话,与生态女性主义伦理观,具有了相当的可对读性。
  在这种具有生态女性主义伦理的花婆神话中,始终保持着“自然”及“妇女”的母亲影像。像西方生态女性主义通过承认盖亚那样,壮族认同于花婆,就可以获得一种不同于父权制意义的文化选择,有利于自然和妇女的权益。首先,它可以使人认识到,自然不是空的、僵死的机器,而是活生生的存在,人类必须与自然对话。第二,通过强调与大地的骨肉联系,女性始祖神话可以纠正以往的西方文化只注重非连续性的倾向。第三,作为大地的养育者,承认花婆有助于批评人类的傲慢,让人类知道自己是进化中的一种选择,是花婆-始祖许多子女中的一部分。第四,承认花婆意味着承认母亲是主要的社会关系,以及承认生育的意义。实际上, 这是利用父权制文化中大地女神的概念,为她赋予一种新的、女性主义的解释,使其能够在生态女性主义伦理文化的建设中发挥积极作用。于是,花婆神话,既具有一切建立在因果的自然观念之上的、永以感性为条件的、技术上实践的规则的理论哲学内涵,又拥有了康德所谓的完全建立在自由观念之上、以超感性的东西为条件的、道德上的实践规范的实践哲学的内涵。因此,花婆神话具有救赎宗教的神圣意旨,而它,始终是带有原初的、女性色彩的。
  花婆崇拜所蕴含的生态伦理原理,赋予了个体借助一切形式的神秘体验,使个体融入了置身于一切制约与造型之外的“全有独一”的自然之道,进而具有了从世俗理论、实践的理性主义的重压下将人类解救出来的能力。它的救赎意义,永远抗击着纯男性中心主义的僭妄。
  壮族这种人神同构思想,及由此而建构起壮族的宇宙哲学与知识论,尤其是它以女性始祖为中心的伦理观,在客观上、神髓上与生态女性主义的否定男性霸权的诉求一致。因此,不论在古代还是在今天,花婆崇拜都可以导出壮族的伦常行为的实践范式。
  
  二、生育女神及相关祭仪所反映的壮族生态女性主义伦理制度的历史展演
  
  承上所述,花婆神话蕴含着自然对人的规范性交往。这种规范性交往寄寓在生育女神——花婆祭仪之中。
  
  (一)生育祭仪——共同体中的个体及家族承传于生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