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通往格罗夫之路

作者:张锐锋

号”虽然不停地在风浪中颠簸,但还是比较顺利地穿越了西风带。
  冰雪笼罩的南极洲就要出现了。它的标志是这样独特而优雅:企鹅列队行进或依次跃入水中,或乘着浮冰游览,就像大海中乘着简陋木筏的孤独的打鱼人;体型巨大的鲸鱼静悄悄地浮出自己的脊背,就像海上偶然露出的暗礁,有时它们喷出高高的水柱,在半空中开花;燕鸥在空中盘旋……
  但是,南极不会让人们轻易接近它,这是南极的性格。12月18日,也就是离开上海港口整整一个月的时候,距离中山站尚有20多公里的距离时,路途被海冰和体积庞大的冰山阻断。举目四望,冰山形态各异,许多冰山已经崩塌瓦解,碎冰从顶端落入大海,浪花腾空而起,还有的冰山对撞,发出巨响。还有远处高耸的冰架崩塌的壮观景象,使得一座座冰山从母体中分离出来,碎冰落下激起一片迷雾。“雪龙号”虽然绕过了一座座冰山,不断破冰前进,但密集的冰山和坚硬的海冰,还是最终将“雪龙号”挡住了,海冰的厚度已经超过了“雪龙号”的破冰能力,况且,四周密集的冰山时刻可能给“雪龙号”带来灾难。
  此时,船上的所有物资只有依靠船上的两架直升机和人力来运送了。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这里没有科学家、工程师、船长、领队、船员和工人,只有劳动者,只有运输工人。尤其是格罗夫队的科考队员们,必须将长途跋涉所需的一切物资在短时间内准备好,包括考察设备、油料、食品、肉类、蔬菜、牛奶、航空餐等等,11个人一起干,每天都要干到很晚,直到每个人都感到筋疲力尽。因为有一个政府代表团随船来到南极,他们希望能够为内陆科考队送行,所以,必须赶在代表团离开南极之前做好出发前的一切准备工作,这就意味着,能够给他们的只有一周时间。在正常的情况下,这样大量的科考和生活物资的运送以及行前准备工作,至少需要两周以上的时间,而且南极的气候变化莫测,在准备工作中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气候条件,都是一个未知数。
  现在,他们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只能每天拼命干活,一天需要劳动十几个小时,睡觉的时间很短,每天大约只睡4—5个小时。准备工作繁琐、沉重,不能有丝毫的大意疏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个面临的严重困难是,由于科考的大型物资如雪橇等,没有适合的运输工具,无法进站,它们只好滞留在船上。但是,没有雪橇等大型运输工具,怎么可能涉过漫漫冰原、到达格罗夫山呢?经过商量,大家决定维修改造中山站原来的破旧雪橇,以适应南极内陆科考的需要。这里的首席机械师徐霞兴、前来帮忙的“雪龙号”的机匠长曹建军以及格罗夫科考队的其他队员,群策群力,开动脑筋,仔细研究了这些德国生产的雪橇的设计缺陷,找到了维修改造的合理方案。尤其是徐霞兴,根据自己几次内陆野外作业的经验,敏锐地发现了这些雪橇导向三角架轴在长途科考中断裂的原因,并找到了弥补其缺陷的方法。(后来,他与德国工程师讨论雪橇的质量问题时,因不会德语,他只是在雪橇的机械部位比划了几个手势,德国工程师就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德国厂家对这一批雪橇产品全部进行了赔偿。)
  徐霞兴和机匠长曹建军以及一些船员,都发挥了他们高超的技艺,开始对雪橇断裂的部分进行焊接,对设计中不合理的部分结构进行了改造,对一些薄弱环节进行了加固。总之,这些似乎已经被废弃的东西,已经变成他们最实用的机械了。在冰天雪地里,他们冒着严寒,不断呼出白色的哈气,劳动使他们忘记了一切。他们仿佛不是来这里从事科学活动的,而是做这些笨重的体力活儿的。科学家们给机械师打下手,使他们的动手能力大大增强了。然后,需要将科考设备、日常用品、生活物资、油料等搬运到雪橇上。这一点,琚宜太已经在前几次内陆科考准备工作中积累了经验。尤其是将航空煤油装上雪橇,需要付出很大力量。油桶与地面之间、油桶相互之间都结了厚厚的冰,要用斧子劈、铁棍撬、铁锹铲。琚宜太找到了一些窍门,比较省时省力,先劈开油桶周围的冰,然后绑住油桶上沿,用雪地车一桶一桶地拉。
  
  三
  12月23日下午5时左右,微风,天空尽显自己的本色,湛蓝从人们的头顶一直接续到白色的雪线上,柔和地,一点点地变成了深蓝,一些絮状的白云完全可以被忽略。一个简洁、隆重的出发仪式在距离中山站4公里左右的出发基地举行,队长琚宜太从领队手中接过了格罗夫科考队的队旗,国家海洋局副局长给11位队员敬酒,队员们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老队员们用中国传统的方式,敬天、敬地、敬朋友,然后才一饮而尽。烈酒下肚,一股豪气涌上心头,一声令下,一个个满怀激情登上了蓝色的雪地车。每一辆雪地车头上插着的五星红旗,迎风飘动。发动机吼叫着,喧嚣着,显示自己强大的动力,使人们感到自己脚下的雪地在不安地躁动。于是,三辆雪地车一字排开,向格罗夫进发。徐霞兴驾驶第一号雪地车,后面拖着两节红色的雪橇,李金雁驾驶第二号,琚宜太驾驶第三号……雪橇上分别载着生活舱、摩托车、样品箱、发电舱、航空煤油、乘员舱等,蓝色、红色、白色的组合,向远处疾驶而去。雪地上站着的送行的人们,目送着这些色彩鲜艳的雪地车和雪橇,在远处的茫茫白雪中变成了一些小小的斑点,最后,连这些斑点都消失在南极大陆的冰原尽头……白色,无边无际的白色,南极洲的主色调,淹没了他们的背影。
  在南极内陆考察的主要运输工具是大型雪地车,它的外形类似于履带式拖拉机,但是履带更宽,宽约1.5米,而且橡胶履带上配有长长的钢板和钛合金防滑齿。雪地车后边各拉着两个雪橇,上面载着乘员舱、生活舱、发电舱、航空煤油、汽油、科考仪器和科考队员们赖以生存的各种物资。驾驶室里除了配有GPS(全球定位系统)导航设备以外,还有寻找路标用的扫描雷达和高倍望远镜。中国在南极的内陆考察中还没有启用直升机,雪地车和发电机是科考队员们生命的基本保障。
  雪地车的履带轰隆隆地碾轧着几百万年间形成的南极冰盖,亘古的荒凉被划出了几行长长的履痕,仿佛旷野上早春刚刚犁开的田垄,新鲜,简洁,生动。一切都带有除旧布新的诗意之美,极昼的太阳虽然已经过了遥远中国的落日时分,但是仍然悬挂在天边,它的光芒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上,显得无比耀眼,其冰雪上的反光经常让人感到几分迷离恍惚,就像处于梦幻。原始的梦幻,无边无际的梦幻,包含了人类全部内容的梦幻,一直向远处、更远处蔓延,它似乎一会儿被照亮,一会儿又暗淡下来。冰盖上到处风吹雪垄,雪丘、雪坝和冰棱,沿着风的方向不规则地排列着,它们展示着风的力量,风的精巧,风的美丽,风的个性,南极的风暴让自己的无形化为各种不朽的形貌,它的非凡的雕塑家的本领,尽情挥霍,多少晶莹剔透的冰雪奇迹,完全是其无意间的一挥而就。
  格罗夫科考队队长琚宜太曾经写下自己在冰盖上的感受:
  上了冰盖,感觉就是不一样,荒芜而寂静,严峻而粗犷,原始而古朴,自由自在又神秘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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