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浦江清日记中的吴宓先生

作者:范 超




  其二为浦江清耳闻目睹吴宓先生情事变迁及自己与周围人的态度。在浦江清协助吴宓编辑《大公报·文学副刊》这段时间内,吴宓正在热烈追求毛彦文,而与发妻陈心一闹离婚。浦江清在对待老师情事上的态度主要有两方面,即起初不同意离婚,在吴宓与陈心一离婚已成事实后,又帮其试探燕大女生陈仰贤之态度。
  1928年7至8月,吴宓暑假南游,与毛彦文相谈甚欢,爱潮高涨,已准备与陈心一离婚。此行作《南游杂诗》九十六首。浦江清在1928年8月30日日记中记道:“吴雨僧先生到校招余去谈,因观其《南游杂诗》百首,佳者甚少。吴先生天才不在诗,而努力不懈,可怪也。”对于惯以诗人自称的吴宓来说,浦江清可谓发人之未发,但浦江清或许没有猜到,这纯粹是吴宓心情好的缘故,所谓“诗言志”也,多应时之作,质量并不一定上乘。浦江清规劝吴宓说:“在中国,离婚是不明智的,如果实在斩不断情丝,则可以和毛彦文一起去美国,在那儿哪怕公然同居也没人管。”(见北塔著《情痴诗僧吴宓传》)吴宓口头上虽表示不能那样做,但心里也承认那至少是有效的权宜之计。对于人们的说法,吴宓曾自比哈姆雷特,要浦江清做霍拉旭,希望自己死后,浦江清能为他辩诬洗冤。
  浦江清在日记中也记录了周围一些人对吴毛之恋的看法。1930年12月26日,浦江清二十七岁生日,邀叶公超、朱自清、蔡贞芳、陈仰贤等在清华园前工字房吃饭,吃完饭后在西客厅闲聊,“仰贤批评吴先生的离婚,表同情于吴师母,并且说吴先生的最小的一个女孩在家里,一听外面门铃响,便说爸来了,最使她的母亲伤心。仰贤批评说,吴先生是最好的教授,但是没有资格做父亲,亦没有资格做丈夫。这使我们都寒心,因为在座诸人都知道,吴在英国,用电报快信与在美国的毛彦文女士来往交涉,他们的感情已决裂了,吴现在唯一希望在得到仰贤的爱,而仰贤的态度如此,恐怕将来要闹成悲剧。”浦江清的担心不无道理,为此他还去信试探。1931年1月7日,“近六点钟,仰贤来了。她一来便有话讲。吴先生寄给她一本书,托她去交给我,再转交给吴先生的表弟。我们讨论了吴先生与毛彦文的问题”。具体讨论了什么,没有说。1月18日“吴先生有信来”。1月19日晚,浦江清“又写一封信给仰贤,把吴先生的来信中关于毛彦文的事,摘抄几句,当然把关于她的去掉。先说明我的意见,觉的我们虽不认识,但照她(当指毛彦文)态度看来,似乎不值得吴先生的崇拜。我个人希望吴先生能超脱,问她‘有什么意见没有’?这封信是特地去探他对于吴先生的感情的”。1月24日,浦江清去燕京大学,“仰贤交给我吴先生寄给我们两人信一封,内中言及与毛女士的交涉失败,毛决不赴欧,吴亦决不赴美,故告决裂”。1月26日,“仰贤有电话叫我去,说吴先生有信来要交给我。下午到燕京,见仰贤。关于吴先生的事,并未多讨论”。浦江清却从陈仰贤处知道了蔡贞芳家已替蔡找了一个人,“我听后,默然者半分钟”。但浦江清并未埋怨贞芳,还希望与她保持永久的友谊,并认为脑海里长留下她的影子便是幸福。这态度是和吴宓一样善良的,但似乎比吴宓更理智些。这种变故令浦江清十分懊丧和痛苦,他在1月26日的日记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有重大的事情可记”。而吴宓与陈仰贤也未能结缘。陈仰贤当时热恋叶公超,叶却只给她冷面孔,比毛彦文还绝情,所以她和吴宓只是同病相怜罢了,吴宓在欧洲时,出于对毛彦文的愤怒和绝望,曾经在给陈仰贤与浦江清的信中,表达过对陈的情意,无奈陈仰贤在对叶公超绝望后,就匆匆嫁人了,致使吴宓的暧昧感情落空。
  在事业与感情方面,浦江清的确受吴宓影响颇深。如1929年1月22日,“吴雨僧先生曾言,择妻并须择丈人”;1932年2月13日,“上午在吴先生处见厦大英文系主任罗文柏君。座间发一议论,颇有味……男女恋爱,成于多接触,无形中彼此妥协也。但最高之恋爱,则不待妥协而成于一见倾心,此方为纯粹的、理想的、崇高的”等等。浦江清游欧返国后,1936年4月26日与松江张企罗结婚,此前,吴宓获悉浦江清与张企罗通信后,还于1月30日晚“为企罗题英文名”,足见关怀之情。1942年11月21日,浦江清历尽磨难,自上海千里迢迢至昆明赴西南联大任教。次日,吴宓即邀其出去吃饭,为浦江清接风洗尘。浦后又与吴宓、汤用彤、贺麟等同居一所小洋房,村野风景甚美,师友常同游谈。等到1946年10月22日浦江清复返清华园时,吴宓在各地游学后,于解放初落脚西南,藤影荷声之馆里再也不见雨僧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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