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期

幻、他、知、我

作者:朴相禹




  但是去年10月,我将外在的足迹的风波平定,稳健地埋头于我的心路,感悟到了更关键的一个事实——在我走过“外在的足迹”的那段日子,它刻入我体内的伤痛在我的小说深处散发着希望的光芒。我在创作小说的同时也在被小说创作,我有什么理由去否定这个事实呢?
  我在写小说写了十多年之后才认识到:无论什么样的作家,无论什么样的小说,人活着的时候是无法完成的;也就是说,完全的作家和完美的小说不是人能为之的。留给人的不是完成而是过程,但是通过小说,我带给人的悲剧性的、没落的命运反而会变成美好的东西为人接受,为人认可。
  我体会到了一个真理:即使没落是留给人的无法拒绝的命运,也应该忠实于走向没落的过程。
  神对人的旨意和真理的指纹就隐藏在人被给予的生命历程之中。感悟到这些,我的心湖才平静下来;我体会到了对于文学的狂热和经过自学形成文风的艰辛。
  我想以此为基础,作为一个灵魂的自由人创作小说,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是文学让我领悟到了人和人生的意义,为此,在我的余生,我要更加自然地生活,就像呼吸和流水般自然且洒脱。
  我几乎没有什么故土意识,拿出来称作故乡的特定区域、也就是让我有精神归属感的空间几乎不存在,这可能是因为小时候随父亲到处搬家的缘故。不仅是频繁的搬家,初中毕业后开始的留学生活、军队生活和社会生活,在这些生命历程中,我从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5年以上。
  然而,对于没有故土意识一说,我反而感觉到很幸运。因为我觉得不能归属任何地方的自由,正是我文学的根系不断伸展的基础。没有故乡,一生在路上漂泊,那孤独的自由如果能在我的小说中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我还能再去奢望什么呢?
  给我引路的是孤独。在路上漂泊的岁月,我感觉到最深刻、最真切的安稳。无论在什么地方,如果我在路上驻足,从那一瞬间起,我就会思索继续走的路,所以我在路上的歇脚处是无法休息很久的。
  跑步的时候,我会忘却自己,陷入某种状态,感觉自己正在成为一股气流。只有那时,我才会感觉到我摆脱了紧紧拴住我的、困扰我的现实和日常的一切,因而变得自由无比。但是跑步的时候,思想却并没有跑步,恰恰相反,它静静地穿越时空,感觉精神的渣滓和思维的残余就像刹那间掠过的风景般消逝。人生是什么?那时的想法非常明了,所以我不断离开,不断返回。因为我想在反反复复中梳理人生的历程,想再次恢复原形。
  一天又一天的时光因为向心力而卷起漩涡,从中摆脱出来恢复自然的灵魂,如果返回原路,便会得到在一个时间段生存下去的推动力。从现实中得到的推动力可以总括为心毒,微毒能够带来安稳的睡眠,强毒则会带来永远的沉睡。所以怎能将一生安驻于一个地方?怎能停下脚步毁掉对异邦和陌生世界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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