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七日永恒(上)

作者:马克.莱维 俞佳乐




  对广大中国读者来说,马克 · 莱维(Marc Levy)这个名字也许还略显陌生,然而在法国乃至全世界,他已经成为了近年来最受欢迎的小说家之一。
  回顾这位作家的成功道路,不禁令人感叹人生的曲折多奇:1961年,马克 · 莱维出生在法国上塞纳省,23岁时赴美国发展,九年后因事业受挫,他又回到巴黎,和朋友共同创办了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将其经营得颇有起色。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为了哄心爱的儿子入睡——马克撰写了一个动听的故事,在姐姐的鼓励下,马克将手稿寄给了几家出版社,十天后,他接到了罗贝尔 · 拉封出版社的电话。1999年,作为业余写作爱好者的马克出版了他的处女作《假如这是真的》,该书问世后迅速获得了读者和舆论的好评,连续数周荣登销量排行榜榜首,被翻译成32种文字,在全球热卖近二百万册,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也以二百万美元的高价购买了其电影版权。
  初涉文坛便大获成功的马克 · 莱维决定弃商从文,用文学创作继续谱写他的传奇。《七日永恒》是作家在《假如这是真的》和《你在何方》之后推出的又一部力作,这一次,无所不能的马克 · 莱维又为读者献上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为了结束无休无止的争持,上帝和撒旦之间展开了最后一场决斗,他们派出了最优秀的使者。佐菲娅和吕卡将在七日期限内为各自的阵营而战,从而决定善还是恶将永远统治人类。他有魔鬼的魅惑,她有天使的力量,在酝酿这场疯狂的赌博时,上帝和撒旦处心积虑地预见了一切,却万万没有料到天使和魔鬼相遇了……
  从旧金山到洪都拉斯,从人鬼情缘到跨国相恋,马克 · 莱维用简单平实的笔触、离奇跌宕的情节将我们带入了亦真亦幻的世界,去领略那无坚不摧的爱情。丰富坎坷的阅历、神秘莫测的想象、纵横交错的时空,他的作品始终保持着一份独有的魅力。在这个节奏快得不容喘息的时代,闲暇时若能拿起一本畅销小说,随兴所至地翻阅,暂别现实和理性的羁绊,放任理想与情感,的确是无比惬意的事,人们喜欢马克·莱维的原因也许也正在于此。如今,定居伦敦的马克·莱维正埋头电影剧本的创作,在充满科幻、爱情和异国情调的文字之外,相信他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译者
  
  所谓偶然,不过是上帝不欲为人知的形状。
  ——让·科克托
  起初,上帝创造了天和地。曾经有一个夜晚,曾经有一个清晨……
  
  第一日
  
  吕卡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瞥了一眼那发疯似地闪个不停的传呼机。他合上书本,心满意足地把它放在身边。在过去四十八小时以内,他已经将这本小说反反复复读了三遍,记忆中从不曾有一个故事能让他如此兴味盎然。
  吕卡的指尖轻抚过书的封面,那个叫“希尔顿”的人正渐渐成为他最崇拜的作家。他又一次拿起了书,某位粗心的房客竟然将如此有趣的小说遗忘在了床头柜抽屉里,吕卡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而感到万分幸运。他信心十足地将书一掷,书本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房间另一头敞开着的行李箱内。他看了看闹钟,伸个懒腰,离开了舒适的床铺。“行了,起来走走吧!”吕卡愉悦地对自己说。他站在穿衣镜前,拉紧领带结,整了整黑色西服,从电视机边的小圆桌上拿起墨镜插进西服上方的口袋里,将兀自振动个不停的传呼机别在腰间,抬腿踹上了衣橱门,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浅灰色的窗帘纹丝不动,他拉开窗帘,俯望着旅馆的庭院。天空中没有一丝微风,污浊的空气笼罩着整个曼哈顿南部,长驱直入到翠贝卡①的边缘地带。这又将是酷热难当的一天,吕卡喜欢那似火的骄阳,又有谁比他更清楚强光的危害呢?烈日无情地汰弱剩强,晒蔫了干旱土地上所有的幼苗,也阻止了一切细菌的繁殖,它难道不比庞然大物般的割草机更难以对付吗?“阳光冉冉升起!”他一边哼唱一边拎起电话通知旅店前台准备好账单,因为他将提前离开纽约,随后心情坦然地走出了客房。
  在走廊尽头,吕卡轻而易举解除了安全通道的报警装置。他走到庭院中,从行李箱里取出那本书,如释重负地将箱子塞进体积庞大的垃圾筒,便迈着轻快的步伐拐进索豪街区②。
  吕卡信步走在零散地铺嵌着鹅卵石的街道上,突然间他停下脚步,贪婪地窥视着一个锻铁铸成的小阳台。只要有两颗铆钉生了锈,那个阳台就逃脱不了坍塌的命运。住在四楼的房客是个年轻的模特,有着雕像般曲线优美的胸脯、平坦健美的小腹和柔软诱人的嘴唇。此刻,她正躺在阳台的长椅上,享受着这惬意的休闲时刻,对潜在的危险毫无察觉。几分钟以后(如果吕卡的预感正确的话,他的确从来都没有错过),铆钉就要脱落,而这个迷人的小妞就会从天而降,摔得粉身碎骨。鲜血将从她耳中涌出,沿着鹅卵石的缝隙流淌,令她那一脸恐慌的表情显得愈发骇人。女模特漂亮的小脸蛋将保持着这副惨状,直到她的家人挥洒着于事无补的眼泪,把她塞进杉木棺材里,压在一块大理石板底下,任由她的躯体在那里腐烂分解。小事一桩,至多不过是给地方报纸增添了一条不超过四行字的蹩脚新闻,并让那幢寓所的管理人吃上个官司。市政府的某位技术负责人会因此丢掉饭碗(总该有个替罪羊),而他的上级则会将这件事来个盖棺定论,说如果当时有更多的行人,阳台事故有可能会酿成惨剧,就好像这世间真得有上帝在眷顾苍生。对于吕卡来说,上帝的存在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一天若能如此开场,可谓完美无缺。然而,在那间奢华的公寓里,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粗心大意的女模特回想起自己将手机忘在了浴室里,于是她匆匆地离开了阳台去接电话。“说得没错,模特的笨脑袋什么都记不住,就像老式苹果机的内存一样让人丧气。”吕卡倍感失望,气愤地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一辆垃圾车冲着吕卡呼啸而来,将整条街道震得簌簌发颤。随着一声摧枯拉朽的响动,锻铁阳台脱离了墙面,急速地滚落下来。楼下房间的窗户被阳台扶手击得粉碎,一大堆锈迹斑斑,被破伤风杆菌侵蚀得凹凸不平的铁柱狠狠砸向了地面。吕卡眼前一亮,有根尖锐的铁条正以令人目眩的速度飞落下来。如果他的计算正确的话,他也从来都没有出过错,一切都还来得及。他漫不经心地走上了行车道,飞速前行的垃圾车不得不减慢了速度。锋利的铁条不偏不倚地穿透车顶,戳进了驾驶员的胸膛。车身急遽侧滑,那两个站在车后拖斗上的清洁工还来不及惊呼,一个被车铲紧紧叼住,咬得粉碎,另一个则被车轴刺穿了腿,向前方猛抛出去,一动不动地躺在了碎石路面上。
  垃圾车横冲直撞,撞飞了一盏路灯,裸露在外的电线心怀叵测,蹦跳着落入了污水沟中,发出一束火光。电线短路影响了整片住宅区的供电,该路段的交通灯就像吕卡身上的西服一般漆黑,仿佛是为这场事故默哀。从远处陷入混乱状态的十字路口不断传来了车辆撞击的声音。在克劳斯拜和斯普林街的交汇处,疯狂的铲车势不可挡地拦腰撞上一辆黄色出租车,小车便牢牢地嵌入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小卖铺。“到他们的橱窗里再挤一挤吧!”吕卡自言自语道。垃圾车的前车轮碾过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被压得四分五裂的后视镜无助地望着天空,巨大的车身接连撞倒了几间房屋,笨重的车铲扭曲成一团侧翻过来。车后拖着的那几吨令人作呕的垃圾倾泻而出,街道上一片狼藉。一连串惨祸的声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太阳继续平静地攀升,用不了多久,它的热力就会让整个地区笼罩在一股恶臭之中。
  吕卡提了提衬衣领,他可不喜欢让衬衫的下摆从西服中露出来。他扫视了一番周围灾难性的场面,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间不到九点,这一天的开场还算是不错。
  出租车司机低垂着的脑袋压在了方向盘上,尖叫个不停的车喇叭回应着从纽约港传来的汽笛声,在这个风和日丽的秋末周日,那里一定是景色宜人。吕卡往港口方向走去,一架直升机会把他送往拉卡迪亚机场①,他的航班在六十六分钟后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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