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帕涅罗珀记》,一部现代女性的神话

作者:[中国]卢秋平/作




  最后是对神权的嘲讽。在《奥德赛》里,人们对神是非常敬仰、崇拜和笃信的,亵渎神灵或违背神谕将遭到天谴和灭顶之灾。但在《帕涅罗珀记》里,她却对此充满了怀疑和嘲讽。在提到神对人的折磨时,她说:“众神真正喜欢干的是变出满桌的美食——大盘的肉、成堆的面包、一串串葡萄——然后又悉数拿走。让人将沉重的石块推上陡崖是另一种他们最爱开的玩笑。”这里指的是坦塔洛斯和西绪福斯因为戏弄众神而遭到其惩罚的典故,前者是食物和水明明摆在眼前,可等他凑上去就消失了,饱受饥渴的煎熬,后者一遍遍地把推上坡又滚下来的石头重新推上去,周而复始,受尽劳累。谈到海伦的身世时,她又嘲讽道:“据称她是从蛋壳中出世的,因为她是宙斯的女儿,宙斯将她母亲变作天鹅并加以强奸。她却颇以此自命不凡,是我说海伦。我不知道我们当中有多少位相信这种强奸天鹅后诞生混血儿的故事?那年头类似的故事多得很——天神好像一看见凡间女人就管不住自己的手或爪子或喙了,他们不是掳掠这个,就是霸占那个,总是如此。”神灵也处事不公,对于海伦这个引发特洛伊战争的红颜祸水居然一丁点儿都没有惩罚,“你会觉得海伦在给不计其数的人造成那么多伤害和苦难之后,至少该好好挨一顿鞭子。可她却逍遥得很。”忒勒马科斯私自出海去打听父亲的下落,帕涅罗珀担心他的安危,神派使者托梦给她说他将平安返回,她顺便打听奥德修斯的下落,对此神使没有作答,于是她说:“神不愿让我饱受煎熬,得了吧。他们只会戏弄人。我不过是条流浪的狗,他们用石块砸我或是点燃我的尾巴不过是为了取乐。他们想品味的不是动物的肥肉骨头,而是我们的苦痛。”在为奥德修斯归来而祈祷时,她又说道:“谁说祈祷有用?从另一方面看,谁说祈祷没用?我想象着众神在奥林匹斯山上到处招摇,沉迷在美味酒食和燃烧的肉与油脂的芳香中。他们喜爱恶作剧,又有的是时间,就像耍弄一只病猫的十岁顽童。”总之,帕涅罗珀不是不信神灵,就是怀疑他们的存在,这无疑是一种反叛精神。
  在荷马的年代,女性是没有发言权的,而在《帕涅罗珀记》里面,帕涅罗珀的经历和思想却成了焦点。她不是逆来顺受、惟命是从的木偶,她有她的灵魂和思想,骨子里充满着对父权、夫权、男权、神权社会的叛逆。说它是一部现代神话,还因为帕涅罗珀是处在现代讲述几千年前的事,引用了很多现代人才有的东西。比如她通过海伦知晓了很多现代人的玩意:美人斑、遮阳镜、裙撑、高跟鞋、束腰、比基尼、有氧锻炼、身体穿孔以及吸脂术等等。她还知道玛丽莲•梦露和希特勒,忒勒马科斯还当上了国会议员;对奥德修斯的审判还出现了现代法庭,有原告、被告、辩护律师及法官等。她对男权社会的反叛和对神权的质疑及嘲讽,还有对女仆的同情和辩护,都是现代民主自由思想的反映。她甚至还有独立自主的思想,并非嫁前靠父母、嫁后靠丈夫的软弱女性,尽管她先是公主,后是王后:“我从小就学会了凡事靠自己的美德——如果这还算美德的话。我懂得了在这世上我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能指望家人的支持。”帕涅罗珀的思想,其实就是阿特伍德的思想,这和她的作品主题是一致的。阿特伍德的作品,无论是诗歌、长篇小说、短篇小说还是文学评论,都表现出三大侧重点,即“振兴加拿大文学”的民族主义、“关注女性生存状态”的女权倾向和“担忧文明侵害自然”的生态意识,它们反复出现在她数十年的文学创作中,既是她所处的关注热点,也是她从自己生活经历中得出的深切体验。外祖母家的传统对阿特伍德有耳濡目染的影响,是她女性主义倾向的基础;哈佛就学期间遭遇的性别歧视,(如有的图书馆不许女性进入等)激发了她的女性意识;上世纪60、70年代开始兴起的女权主义思潮和运动,更加强了她的女性意识。所以,这部改写的现代女性神话,体现的正是作者对女性问题的关注,对她们在男权社会中的生存状况的关注。
  (特约编辑 孟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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