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查尔斯·西密克诗选

作者:〔美国〕查尔斯·西密克/作 杨子/译




  有几页从老铁路桥那儿
  栽入河中
  
  他们就是在那儿淹死小猫,
  驳船也是从那儿开过,
  就是那艘他们命名为“胜利号”的
  船上有个跛子在挥手。
  老夫妇
  
  他们正等着被屠杀
  或驱逐。很快
  他们等着断炊。
  据我所知,他们从不出门。
  
  他们想,险恶的痛苦来了。
  它将起自大脑,
  然后扩散到内脏。
  他们将哀嚎着,被担架抬走。
  
  其间,他们从五楼自家的
  窗户察看大街。
  下过雨了。好像
  还要下点儿雪。
  
  我看见他起床放下遮光帘。
  我知道,要是他们的窗户一直黑着,
  那是因为她打算开灯时,
  他把她的手按住了。
  擦窗工
  
  脚手架刺耳的声音再一次
  升到那儿,——我们的全部心思汇集于此:
  头晕目眩,吊在
  一根皮带上,
  
  二十层的高处
  十一月末的寒气中
  擦掉窗玻璃上的
  尘垢,许多窗户
  
  没法打开,
  色泽斑斓的窗户反射着那些
  骑士雕像一样的云朵,
  反射着冲着阴暗的办公室
  
  高举马刀的解放者的幽灵,
  他们那无名的大军
  惊人地扭曲了
  今天的一文不值的劳动。
  游戏
  
  一个孩子扮演掘墓人。
  
  黄桶和塑料铲子
  放在绿草地上。
  夜晚降临。
  巨大的云朵涌来。
  
  弯着腰
  他看上去的确很忙……
  飞翔的地球的黑暗潮湿的泥土。
  
  现在她们应该把他叫回来:
  红发的女孩在鸡舍里;
  她姐姐在盐渍地上。
  虔诚
  
  一件朴素的黑棉衣
  挂在衣架上
  在空空的橱柜里,
  半掩的柜门冲着灯。
  
  睁开眼睛,
  你会看到它在轻轻晃动,
  它在不知何方吹来的
  穿堂风中颤抖。
  
  也许是你的呼吸吹动了它?
  遥远的恶意
  抵达了几英里冻僵的
  庄稼茬,石头,和土地。
  
  闭上眼睛,
  你就会看见在大腿那个位置,
  一个小小裂口,
  看见最黑的线织出的花体字。
  严峻
  
  用了
  半个
  黑面包,
  他们做出一个孩子的头。
  
  孩子啊,他们说,
  我们没有东西做眼睛,
  没剩下什么做耳朵
  做鼻子。
  
  只有一把刀
  在你应该
  长嘴巴的地方
  拉一个细长的口子。
  
  你可以咧嘴而笑,
  你可以吃,
  可以把面包屑
  啐到我们脸上。
  
  夜间刮脸
  
  那个等着天亮时被捕的
  男子的侧影。
  不是今天夜里,就是
  明天夜里,要么是以后的哪天夜里。
  
  一个个小箱子收拾好了,
  妻儿早已送走,
  他坐在那儿,兜里
  装着烟缸,烹调闹钟,
  
  心想,也许该去刮个脸?
  在浴室的镜子里,他的脸
  被昏暗的灯泡照亮,一只眼闭着——
  这张脸他根本不愿仔细打量——
  
  不管怎样,还没发生,眼下
  还有上唇,颤栗的下巴,长着
  亚当那样大喉结的喉咙
  可以仔细打量。
  玛多娜斯被山羊胡子
  刺激得兴奋起来
  
  最古老的形而上学(可怜的形而上学!)
  全都用仿造的宝石乔装打扮。
  我们去溜达,手挽手,在大庭广众下接吻,
  管它年龄有多悬殊。
  
  这会儿还是十九世纪,她轻声说。
  我们走在拼刀子的邻人中间
  在工业革命崩塌的废墟中间。
  再远一点,她向我保证
  在一家只有她知道的糖果店后边,
  顾客们肯定正在沉思着《精神现象学》。
  
  午夜过去很久了,我的鸽子,我的天使!
  我想,我们最好当心。
  街角有一帮小无赖
  皮夹克上挂着十字架和铁钉。
  他们看上去全都像是读过达尔文和疯子帕维洛夫,
  正打算问我们借个火。
  中点
  
  一离开阿美利加,
  我就怀疑它的存在:
  它的大街,它吵吵嚷嚷的人群;
  它驰名的通宵营业的咖啡馆和监狱。
  
  晚餐时间。面包店都在关门:
  货架空了,落满雪白的面粉。
  杂货店拉下了铁格栅。
  一个可爱的年轻妇女正在买最后的卡萨巴甜瓜。
  
  就连我出生的僻静小巷
  也变得模糊,昏暗……哦,平顶房的屋顶!
  床单和衬衫的舰队,
  在狂风大作的,深红的黄昏……
  ◆
  贝尔格莱德,我命定了
  迟早要抵达的地方
  如今已不存在。为了我的到达
  他们正在将它匆匆建造,
  
  那一天它将准备停当:
  它的大街,它吵吵嚷嚷的人群……
  就连我在那儿第一次
  伪造了父亲签名的校舍也造好了……
  
  启程的那天
  我就明白
  它将永远消失
  正如阿美利加。
  (责任编辑张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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