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4期
浅析《诗经》中的玉文化
作者:穆朝娜
【摘要】本文整理了《诗经》中与玉有关的文献资料,并根据不同的功用,将其分为装饰物、祭祀用器、指代美好事物、身份的象征、用于社会交往、赏赐品等六类,认为其主要反映出周人的用玉观念。通过对这些资料及其所反映的玉文化的分析,可以得出几点认识:《周礼》中关于祭祀用六器的记载确有其事;玉器作为礼器有着其特定的使用环境;而周代以玉用于赏赐和社会交往的文化功能,为我们审视墓葬出土玉器提供了新的思考角度。
玉文化是中国有特色的文化,尽管在世界上其它国家和地区也发现了古玉,但都不像我们中国人那样重视玉器,并且赋予其丰富的精神内涵。玉器的发展史是中国文化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一点从古代文献中大量玉文化资料的存在即可证明。玉文化的研究大致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即实物和文献资料。玉文献资料既可以印证实物资料,又可以作为重要的研究对象,探讨其反映的意识形态方面的内容。《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收入诗歌305篇,其中最早的诗歌雏形可能诞生于五帝时代,最晚的止于春秋时期[1]。《诗经》共有风、雅、颂三个部分,内容丰富,它不仅仅是一部文学作品,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更是中国古代文明的经典,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迄今为止,人们已从艺术、历史、民俗、动物、植物等多个角度对其进行了研究,本文拟分类整理《诗经》中的玉文献资料,分析其反映的玉文化内涵,并归纳出几点粗浅的认识。
一
在《诗经》中,与玉有关的资料近40处。根据其所反映内容的不同,我们把这些资料分成六类。
1、玉是美化人之外表的饰物
从广义上说,玉属于一种美石,许慎《说文解字》中释玉为“石之美者”。旧石器时代晚期,人们在制作石器的过程中,逐渐将玉与石区分开来。在我国,迄今为止年代最为古老的玉制品是在旧石器时代晚期的辽宁海城县小孤山发现的。在新石器时代早期的兴隆洼文化的一些遗址中,出土了一定数量的玉器,如、匕形器、管珠、蝉等动物形玉器,主要用于人们的佩戴。新石器时代中晚期的玉器带有更为浓郁的原始宗教色彩。在商代,玉器的地位受到青铜礼器的冲击而退居其次,并更多地进入到装饰领域,例如殷墟妇好墓出土了大量的头饰、发饰和颈饰。
《诗经》中提到的玉饰物主要是耳饰,即(王真)或充耳。如《风·君子偕老》中“玉之也”;《卫风·淇奥》中“有匪君子,充耳莹,会弁如星”;《齐风·著》中“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一般认为与充耳是一回事,但对它们的形制和饰于耳朵的方法却有着不同的观点。有人认为或充耳以美石来充当,即上文中提到的“莹”、“琼华”、“琼莹”和“琼英”,它们通过“”即彩带悬于耳边,而彩带则系于头上的发簪之上[2]。上文中提到的素、青和黄就是的不同颜色。也有人认为或充耳系贯入耳垂之物,其形以圆棒状为主,两头大,中间略细,塞于耳孔后,下可附其它饰物[3]。但后一种观点无法解释《齐风·著》中的耳饰现象。佩戴或充耳的既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如《风·君子偕老》描写的主人公据说是卫宣公的夫人宣姜,她佩戴着。《齐风·著》描写的是一位接新娘的新郎官,他佩戴着充耳。《卫风·淇奥》描写的对象是一位女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2、玉是祭祀用器
以玉为祭器早在新石器时代中晚期就已经出现。周代祭祀自然神的玉器为“六器”,《周礼·春官·大宗伯》曰:“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黄礼北方。”《诗经》中提到了六器中的三器:圭、璧和璋。关于圭,曾有许多学者对其形状和种类进行过研究,所持的观点也不大一致。周南泉先生认为典型的圭是扁体,剖面长方形或近长方形,下部的底边与两条侧边垂直,上部若等腰三角形,三角形的两腰与两侧边成大于90度的折角,即肩。他还指出考古发掘报告中称为圭的玉器虽五花八门,但典型意义上的圭并不多见,一般说来,体扁平,底部平直,上部尖锐或弧圆,剖面呈长方形或近长方形的便可称之为圭[4]。玉璧是一种中央有穿孔的扁平状圆形玉器。《尔雅·释器》载:“肉(器体)倍好(穿孔)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但从近年考古出土的实物看,古人在制作玉器时,对于玉璧的孔径与器体的比例并没有严格的规定,因此夏鼐先生建议把《尔雅》中璧、瑗和环总称为璧、环类,或简称为璧[5]。璧的功用在不同时期似有不同。史前时期的一些良渚文化墓葬中有大量玉璧随葬,或认为是财富的象征,或认为是祀神的礼器。关于玉璋,历来争议比较大。现在一般认为璋呈长条形,由柄、阑、身和双尖下弧刃组成,有的柄部或柄与身之间带穿。《说文》有“半圭为璋”之说,一般认为汉代人的说法没有根据,是不对的。但也有人认为半圭形的璋代表了璋演变过程的最后阶段[6],甚至还有人在陕西出土的西周玉器中识别出了半圭形的璋[7]。
《诗经》中没有提到圭、璧和璋的形制,但揭示了这三种玉器的某些功能,或者说是使用环境。如《大雅·棫朴》“济济辟王,左右奉璋”,描述周文王兴师讨伐之前郊祭神灵,跟在身后一起祭祀的人手捧玉璋。从中可以看出,玉璋用在大战之前向神灵祈祷胜利的祭祀中。《大雅·云汉》“圭璧既卒,宁莫我听”,记述周宣王时期天下大旱,周王为了禳灾求雨,祭祀自然神和祖先,其中祭祀自然神是在郊外,使用的祭品中有玉圭和玉璧;祭祀之后,还把玉圭和玉璧等祭祀用品埋入了地下,即“自郊徂宫,上下奠瘗”。
此外,《诗经》中提到的祭器还有玉瓒、圭瓒。商周时期有一种重要的典礼——,即把酒洒在地上来祭奠先王,瓒就是这种仪式中的盛酒器。据考证,瓒为玉柄铜勺之器,玉柄为圭状时称圭瓒,为璋形时称璋瓒[8]。《大雅·旱麓》中有“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周王出行陕南之前郊祭神灵,祭礼上盛黄酒的就是瓒。从中可以看出,在周代,玉瓒不仅在祖庙中用于祭祖的礼仪中,还用于祭祀神灵的祭中。《大雅·江汉》中有“尔圭瓒,鬯一卣”,即周王用玉瓒盛黑黍香酒赐给召公,召公把酒洒在地上祭祀先王。
3、玉是美好事物的代名词
玉所具有的基本属性使人产生直观的美感,这是用玉指代美好事物的原因之一。在《诗经》中有以玉来形容容貌之美,如《召南·野有死》中“有女如玉”,是以玉来比喻美丽的少女。《魏风·汾沮洳》中“美如玉,殊异乎公族”,则是以玉来形容俊美的贵族男子。《小雅·白驹》中“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据说是赞美殷王之后箕子之词。此外,还有以玉的某一特点来形容美的,如《卫风·竹竿》中的“巧笑之,佩玉之傩”,是指玉色鲜白,在这里用玉色之美来形容洁白的牙齿。
实际上,以玉为祭器,其所具有的神秘色彩和奇异功能,也是古人用玉来形容美好事物的重要原因。比如,《卫风·淇奥》中“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这是一位女子对男子的赞美,她用圭和璧来赞美心仪的君子;君子是高人一等的人,是通晓礼法的“士”。《大雅·卷阿》中“,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据说“卷阿”是召公赞美并劝勉周成王的诗,他用玉圭和玉璋来形容周成王美好的品质。这种文化现象一直留存到现在,人们对那些具有高尚品行的人称为“有圭璋之质”。
甚至玉的制作工艺也用来形容美,如《卫风·淇奥》中“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琢和磨是玉石加工的不同工序:把玉石雕琢,加工成你想象的东西,叫琢;通过打磨使玉石发出绚丽的光彩,叫磨,是玉器制作中的最后一道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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