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6期

弗里达.卡洛

作者:高 伟




  我还要说一说弗里达的另一幅画,《破裂的脊柱》。画中许多钉子插入身体,使痛苦具有一种鲜活的效果。一道像地震裂口一样的裂缝将她的躯干分开,开裂的两边由钢质矫形胸衣固定在一起。我看到如果没有那件钢质胸衣的话,弗里达的感情肯定会迸裂出去。一根有裂缝的铁柱子插进了弗里达躯干内部原本脊椎破裂的地方。从股部直插到头部。一个卷曲的柱头支撑着她的下颏。胸衣上白色的带子强调了弗里达裸露的乳房那优美的童贞。这样的美乳使她身体上从头到尾的开裂变得触目……此时此刻,我不是在解读一个艺术家的艺术作品,而是在与尘世上和我一样活着的一个女人共同承受一种真实的苦难。这样的苦难逼迫着这样的女人重新构建她的灵魂,把它们换成钢筋铁骨。
  曾在网上看过一篇关于弗里达的文章。一个女作家反复追问如果有来世,弗里达能不能用自己极光一样的艺术人生换回另外一个平常女人的平常生活。我想,这个女作家一定是在想象中经过了弗里达的疼痛,经过了一种想象的炼狱之后才忍不住提出这样的一种假设。是女作家把艺术家的弗里达还原成肉身的女人之后提出的一种假设。可是,生活永远没有假设。生活是一次性的消费。但是,我敢肯定,弗里达的艺术造诣决不是一次严重的车祸就能成就的。她原来就是一个灵魂鬼魅的女人。灾难只是把这种原本就放射光芒的造诣推向一种极致的辉煌。
  让我略感宽慰的是,弗里达是在经历了人生还算华丽的一幕之后才离世的。尽管这华丽原本属于生活外围的东西。1953年4月,弗里达在自己的国家举办了第一次重要的画展。此时,46岁的她离生命旅程终结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当时她的健康状况非常糟糕,无人指望画家本人会出席这次画展。晚上8点,奇迹出现了——正当墨西哥城的当代艺术馆的门向公众敞开之时,一辆医院的救护车开来了——弗里达穿着自己最喜爱的民族服装,被人用担架抬到了一张四根帐柱的床上。这床是提前一天摆进画展厅里的。床上还挂着里维拉的照片。一个龇牙咧嘴的犹大骷髅贴于床顶。用纸做的。它们脸朝下,好像在看着弗里达。3个稍小的犹大像从床顶挂下来摇晃着。200多位朋友和仰慕者把弗里达的床围成了圈,大家与她一起唱起墨西哥民歌。弗里达的到来使得她的画展变成了一次个人情感的展示。这正是她所喜欢的表演——多彩的、奇异的、人文的、有点病态的。这与她的艺术中的自我展示也相当吻合。
  画展过后不到一年,弗里达离世了。她肉身的痛苦也离世了。她的确太累了。该歇歇了。上帝认为该把她收回了。1953年7月13日。谢天谢地。
  弗里达的痛苦以另外疼痛的方式留给了世人。这种痛苦越来越变成一种光芒的东西。它变得可以抚摸。抚摸尘世上渺小的我们的灵魂。随着时光的推移,作为艺术家的弗里达越来越展现出了她的光芒,她的锋头甚至超过了作为墨西哥壁画三杰之一的丈夫里维拉。她的画被罗浮宫收藏。1977年,墨西哥政府将美术宫里最大最著名的画廊用来举办一个弗里达的回顾展。那些宏大的展厅里挂满了弗里达的各种生活照片,而且都是放大了的照片。现在,弗里达的故居已经成为“弗里达.卡洛博物馆”。她和里维拉居住过的屋子外面写着这样的字——弗里达和里维拉曾生活于此。弗里达的传奇也被好莱坞拍成了电影。电影获得了极好的效应。
  我是在2003年7月13日完成这篇文章的。是弗里达离世50周年的日子。我喜欢在这一天完成它们。我喜欢这种不是巧合的巧合。
  弗里达爱过的丈夫里维拉在1955年娶了下一任妻子。这一段文字是我最后加进这篇文章里的。起初我是把它们写进文章中的。又把它们划掉了。最后,我还是决定把它们加进去。弗里达不知道这种事情了。我们知道了也就知道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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