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从一条被误读的悲哀的狗说开去
作者:陈 冲
我不想说李国文的《一条悲哀的狗》就是那个突破,但作为积累,它确实为这座金字塔增添了一块新的基石,而且是增添在相当高度的地方。他的新贡献就在于:在一个巨大的历史事件的背景下,突出了这样一条狗的存在。正是由于运用了散文特有的“散笔”,这个狗,作为艺术形象,才获得了形式的和内涵的丰富性,而不再是某种符号化的“典型”,不再是某种简单的比附或隐喻。那么在阅读时,你就不仅要用理性去思考,更要用心灵去感应,才能理解这条狗在那个历史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它在扮演这种角色时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它所起到的那种不可或缺、甚至是不可替代的作用,当然,还有它那不可避免的“悲哀”的命运和结局。这个前所未有的形象,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思考的途径——类似“反右”那样的悲剧,如果没有这些狗们的存在,至少情况会好一点吧?但是,诚如上引评论所说,“沦为狗的人(我)冷静地讲述着俨然人的狗”,只不过我更愿意认同其中的“冷静”二字。这也是一种境界,因为必须先从个人的苦难和屈辱中跳出来,方有冷静可言。而在进入这种境界之后,那条狗才会成为“一条悲哀的狗”,而不是“可恶的狗”或“卑鄙的狗”。李国文不会对荒唐的事儿简单地说一声“荒唐!”,也没有对着一条狗简单地骂一声“狗东西!”在作品的结尾,他用了一千多字的篇幅,描述并渲染了那条狗的悲哀的结局。就散文文体而言,这是一段“工笔”加“浓墨重彩”的文字。而体现于其中者,是作者的大悲悯的情怀。
而“人不如狗”式的误读,却使这一切烟消云散。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认同我的看法。当然,我不希望那条已经够悲哀了的狗,因了这误读沦人更深的悲哀。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我这次的例外是:希望下一届大奖的评委们,都不要认同——最好是根本没看见——我这篇文字。按那个评奖规则,短篇小说再短也能参评,而散文却必须成书,单篇的散文连参评的资格都没有。对于这样的荒唐事儿,除了说一声“荒唐!”,还真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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