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有感于六“养”式的文学

作者:毛志成




  按理说,这种人应当被社会格外尊重,应该称之为有品位的作家。但在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常常要以取媚于多数的俗昧读者来谋食。他们寻找和强调的“卖点”往往首先定在“非常”、“超常”甚而“反常”的“个案”式材料上,包括生活材料、思想材料、历史材料等等。总之,他们对正常(尤其是平常)的人和事,以及认识和思考,发现和表现,往往取远离态度或鄙夷态度。殊不知叛离了常人、常情、常理、常识的任何文学(包括学术),都有可能是这样那样的偏见,很难正确地认识或发掘现实社会和现实人生的真谛。
  这种作家和作品,即使在语言使用上也不会安于朴素,而一味地追求“非常”。有的以善于作秀为才华横溢;有的以刻意深奥为博学多知;有的以僻语怪句为个性化表述;有的以向读者倾销荤话秽词为“对陈旧语言模式的一种大胆颠覆”。还有一种作家,以对种种对象的泛滥式攻讦兼之舞弄刁言毒语为有胆有识。
  “自养”式的作家,“自养”本身是好事,无可厚非。但“个体作家”和“个体商贩”毕竟有别,因为文学的主要属性不是商业,而是精神专业,致力的是使精神日益文明化(包括道德化、正义化、仁心化)。个体作家若是沦为个体商贩,虽然允许但不能推崇。若是由个体商贩堕化为“个体毒贩”、“个体黄贩”、“个体刁贩”,就尤其玷污了文学、作家的称号。
  “官养作家”开始退出文学的历史舞台,“自养作家”多了起来,这是很值得祝贺的事。但“自养”依靠的是什么,“自养”的同时要干些什么,这个问题仍是需要思考的。
  无论什么样的“养”都无妨,关键是能否养出文学,以及养出什么样的文学。当然也包括养出什么样的作家和读者。为什么要将养出什么样的读者的问题也必须重点地说一说呢?因为浅陋、粗俗、虚浮的作家是辅导不出真正有品位的“大读者”的,而适应了庸俗、虚奢作家和作品的读者,也很难共同抬举出真正优质的作家。两者的相互迎合,相互依偎,相互联姻,也往往会共同促退,使文学的质量日趋大幅度下跌。我看,这恰恰是眼下文学状态的某种现实。最醒目的例子之一,就是火爆式“名作”的短命性。某些作品被“奖”了一下子,被“评”(吹)了一下子,被“小”式的读者捧了一下子,那作品便“火”得煞是可以。然而不足一两年甚而几个月就烟消火灭,连当年曾经参与哄抬的人也反过头来咒声迭迭,讥为“什么玩意儿”云云。
  最后还要说一说“愚养文学”、“俗养文学”,即愚昧读者或庸俗读者养出来的作品和作家。作家的粗陋化、轻薄化和读者的愚昧化、庸俗化,两者往往互为因果。作家俗了,必然牵连出读者的愚、浅、野,贱。反之,读者的庸俗化,必然使迎合庸俗读者的作家更趋于庸俗。何以如此?因为庸俗的读者也是作家的“衣食父母”或抬轿、吹嗽叭之人。靠庸俗读者哄捧的作家实在不是少数,这样的“作家”不仅因读者量大、印数多养肥了自己,而且使曾经正派的出版社、杂志社也无奈地投降了。先是无奈,久而久之还会美滋滋、笑嘻嘻地羡慕起来,跟着学样。这是文学的“振兴”、“繁荣”,还是文学的悲剧、凶兆,值得深入地思考。
  话说回来,文学、作家是离不开“养”的,道理如前所述:没有任何社会群体、社会阶层、社会成员提供生活素材或思想营养,没有起码的读者群、读者量,作品和作家只能将灵感、激情、思想、见识“饿死”。文学要想活下去,作家要想存在,都要靠这样那样的养。然而尤为关键的问题是:认识到文学的真正生母或最佳养母是谁。
  现在说文学的生母是现实生活本身,而优质的养母则是民众之中优质的读者,这话已经有些陈旧意味,但恰恰是永恒性的真理。文学可以拒绝官养,可以鄙夷商养,可以不提倡自养,但绝不能否定或嘲讽高品位的“民养”!假如民不愿用民心民意、民事民言来养作家了,作家也不承认、不屑于去理睬民生和民事了,一心想的是从石缝中进出来随之成仙,或捞取到“精英”、“贵族”、“明星”、“名人”的显赫衣冠,这是滑稽也是悲哀。这种滑稽和悲哀,眼下已经应验,这就是:有巨大德育功能兼智育功能的优质作品,和真正有民族喉舌属性的庄重作家,仍未改变“负增长”态势。
  《非亲兄弟》
  逝去岁月的真实影像
  普通百姓的质朴真情
  薛玉明著 光明日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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