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欣力:渐趋成熟的反讽写家

作者:李建军




  如果说,《丢失记》的主题是批评“拜权教”,《变脸》和《针对薄情寡义者的新法规》的主题是批评无节制的欲望对心灵的伤害,那么《灵魂纪事》的主题则是揭示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的“价值饥饿感”,或者,具体地说,批评一种为了获得社会认可,而表现出来的名不副实的文化现象和华而不实的社会风气。“默默无闻的作家陈渊在死后的第8个小时突然被奉为大师。那会儿,他的灵魂正要离开死去的躯壳。”“‘作家’”的肉体死亡了,灵魂解脱了,但是,他的名字,却成了活人们的‘符号’。”灵魂就这样目睹了他的肉身和“名字”,是怎样被人们用来随意地谈论、空洞地赞美。
  好像是马尔克斯说过的,权力是一个令人着迷的主题。权力也是这位大师几乎所有小说的具有核心意义的主题。而叙写权力引发的冲突事象,也是欣力的新作《一个克隆人的自白》主题构成的一个层面。这是一篇情绪和主题都很复杂而又耐人寻味的文本。它有“怒”也有“哀”,有同情,也有批评,是包含着精神启蒙的自觉意向的。
  《鹅有一个梦想》从一只鹅的视点,来写人情的稀薄和世态的炎凉。这个角度无疑是新奇的、有趣的。但是,作者的叙述视点与鹅的视点,似乎并没有很好地融合起来,也就是说,鹅的心理活动的描写,总是给人一种外在而牵强的感觉。还有一些叙述,提供的不仅是无意义的信息,而且冲淡了小说的庄严感。比照夏目潄石的《我是猫》和托尔斯泰的《霍斯托密尔》,我们就会发现写动物原来也可以达到如此完美的境界,原来也可以获得如此真实的效果。
  跟她的整个创作情形一样,欣力的反讽小说也处于展开的过程,正在经历一个成长的过程。从《针对薄情寡义者的新法规》和《变脸》的“怒”多于“哀”,嘲讽多于怜悯,到《灵魂纪事》和《一个克隆人的自白》的寓同情于讽刺、含婀娜于刚健,说明作者的精神视野渐趋开阔,反讽经验也渐趋成熟,说明她正在为自己的反讽确定一个坚实、稳定的基础。
  是的,反讽固然含着否定的态度,如果需要,甚至也可以是尖锐的嘲笑,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底线,那就是,它一定要包含着伟大而丰富的人性内容,一定要体现出温柔的爱意与深沉的悲悯。奥勃洛莫夫对他的一位名叫片金的文学家朋友说:“能使思想结出果实的是爱。你们应该向堕落的人伸出手把他拉起来。如果他濒于灭亡,应该为他痛哭,而不是嘲笑他。你们应该爱他,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对待他像对待自己一样。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才读你们的作品,并且向你们致敬……” 对于那些试图通过反讽方式来叙事写人的作家来讲,奥勃洛莫夫的话是有价值的忠告。因为,没有爱,便没有文学,因为,善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基本品质。
  2007年春季,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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