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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法国文坛概览
作者:胡小跃
2005年的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颁给了82岁的法国女作家亨利埃特·耶里内克。耶里内克生于法国西南部的朗德省,曾在美国教书,业余进行文学创作。1962年,法国著名作家雷蒙·格诺发现了她的才能,帮助她出版了处女作《多彩的奶牛》,小说获得成功,大受鼓舞的耶里内克从此发奋写作,1968年,她干脆辞去了工作,专业从事写作,并进行过电影剧本的创作,她编剧的《青春少女》由法国著名女影星让娜·莫罗主演,给法国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她还把自己的小说《疯子的步伐》改变成电影,搬上了银幕。《尤里·沃罗尼纳的命运》是耶里内克的第14部小说,“这是一部关于流放、抛弃、孤独和父子关系的书”。书中的主人公尤里·沃罗尼纳是个俄国人,妻子死后移民美国,在芝加哥当了多年的园丁,生活在贫穷、孤独之中。退休后,他找到了已经成为亿万富翁的儿子乔,乔让他住在洛杉矶的豪华别墅中,希望他能过个幸福的晚年。从此,尤里·沃罗尼纳坐着由司机开着的豪华轿车在好莱坞的比华利山兜风,出入于亿万富翁之间,但他却感到内心空虚而孤独,无法与迷恋于金元帝国的儿子沟通,只好天天去当地的东正教堂寻找安慰,“尽管是在美国,却感到了家乡的气息”。于是,他走向了这条精神之路,并试图影响为了成功而毫不犹豫改掉了自己的俄国名字的儿子。一个是念念不忘故乡的不幸老人,一个是金钱至上的商界大鳄,小说通过对比反映了第一代俄国移民的命运,对文化的冲突、物质的享受和精神的寄托进行了思考。法国媒体认为这部小说技艺纯熟,是耶里内克“遗嘱式的作品”。
在法国,得了文学大奖的应该是好书,但没有得奖的不一定就不是好书,因为根据不成文的规定,名作家、畅销书作家和已得过大奖的作家一般是不去凑这个热闹的,所以,我们还需关注一些并未得奖但并非不重要的作品。诗人埃迪·卡杜尔花了10年时间写了他的第一部小说《瓦腾贝格》,全景式地反映了20世纪的许多大事:第一次世界大战、柏林墙倒塌、巴尔干半岛战争……书中人物众多,场面壮阔,法国记者、德国作家、美国歌女、柏林政客、法国间谍等在他笔下演绎了一幕幕惊险剧和爱情戏,故事发生的地点也在巴黎、纽约、新加坡、莫斯科等地不断变换。法国的《读书》杂志认为,“这是2005年最惊人的杰作之一,是一幅历史画卷”,有“托尔斯泰式的友谊、激情和后杜拉斯色彩”。这几年人气很旺的中年作家雅米纳·雷扎的新著《在叔本华的小雪橇里》也受到了广泛好评,小说中的四个人物互相写信,不是为了交流,而是为了倾诉自己的孤独、忧愁和厌恶。哲学家阿里埃尔被斯宾诺莎抛弃以后,陷入麻木与冷漠之中;他的妻子纳蒂娜希望在生活中找到新的兴奋点,却屡屡失望,陷入忧郁之中;他们的朋友塞尔热躲在书本当中,表面上乐观内心却恨自己无能;这三个人共同的心理医生告诉他们,生活是单调的,道德是骗人的,人们会永远怀念生活中的琐事……
法兰西学院院士让·端木松已经80岁了,还在写小说。《流泪的节日》中显然有他自己的影子:一位知名作家向一个年轻女记者讲述自己充满幻想的一生。他讲了整整一天,时而走出梦幻,时而步入现实。世界上的重要事件与自己生活中的琐事交杂在一起,他试图通过回忆来审视这个世界。在这根红线之外,还贯穿着许多爱情故事,过去的爱情和今天的爱情……刚刚来华访问过的菲力蒲·克洛岱尔的《林先生的孙女》也一直在畅销榜上。书中的林先生是一个越南老人,战争毁坏了他的家园,杀害了他的儿子和儿媳,他提着一个简陋的皮箱,抱着孙女桑杜,坐轮船经过漫长的旅行,来到法国一个寒冷而灰色的小城里安顿下来,孙女是他活着的惟一理由和希望。他虽然不会讲法语,却与当地的法国人巴克先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两人通过音乐、手势来交流,林先生从这种友谊中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
擅长写悬念小说的亚历山大·雅尔丹写了一部奇特的书,这本叫做《雅尔丹的小说》的小说,不但涉及到当今法国文坛的许多人,而且用的都是真名,他自己也以真名在书中出现,但书中的故事和情节却非常离奇,所以他给这部新书贴上了“小说”的标签。小说的主人公跟作者一样,是个40来岁的小说家,他决定不再写夫妻生活和乖孩子的故事,而要集中精力讲讲雅尔丹家族的传奇,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为这个家族自豪还是羞愧,但他需要对这个家族的爱,需要这个家族所固有的那种对自由的追求。
2005年的法国文坛还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动向,我们发现,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有所回归,许多作家开始重新贴近社会,贴近现实,用传统或半传统的手法来写作,试图拉回日渐流失的读者。曾以小说《母猪女郎》而一举闻名的女作家玛丽·达里厄塞克,在新作《故乡》中放弃了探索多年的心理象征和抽象描写,重新采用写实的叙述方式来讲述有些悲惨带些秘密的故事,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还有不少作家走出了个人的小天地,开始反映当今的社会问题,里夏尔·米莱的《丑女人的口味》和布拉斯姆的《魔鬼们的假面舞会》对一些社会现象表示了忧虑;当泰特的《混合的宇宙》和莫尔干的《忘记暴风雨》抨击了宗教极端主义;儒波-勒吉亚尔的《真实的故事,虚假的故事》和桑德莱的《火辣的鞭子》反映了栾童的丑恶;贝尔特朗的《白皮肤汉人》和皮雄的《靠近天边的地方》则涉及了无痛死亡。让人惊讶的是,2005年有不少小说义愤填膺地控诉剥削,为劳动者鸣不平,让人想起了左拉的《萌芽》。鲁菲的《如果上帝死了,我不会再活下去》抨击了只顾赚钱的老板,盖兰·絮尔维的《你喜欢你的工作吗?》反映了掏粪工人的动荡生活,塞维斯特的《伤心》写的是负债累累的市民艰难的生活,斯坦热在《神圣的法国人》中则用讽刺的口吻正面描写美国跨国公司对法国工人的盘剥和法国工会所起的作用,在卡斯泰尔的《恶心》中,愤怒引起了反抗,一个受压迫的会计决定发起革命;昆齐格在《库鲁》中也通过主人公的命运控诉了资本主义压迫。
传记作品和历史小说也吸引了许多作家,费尔内的纪实小说《M先生最后的爱情》写的是大画家马蒂斯,图拉蒂尔《天已经黑了?》写的是马奈,阿耶雷的《黄昏的回忆》展示了拿破仑临终前的独白,孔费安在《阿黛尔和轻装旅行的女人》描写了雨果的女儿在安德斯群岛的生活,《谁让维吉尼亚·伍尔夫感到害怕?》写的著名作家伍尔夫,《费加罗的故事》讲述了法国著名报人费加罗的传奇故事。而厚达1116页的《路易十六》则综合了当今的历史研究成果,一扫成见,竭力让人窥见历史真相,而且文笔非常优美。
侦探小说在法国文坛上一直不入流,但近年来,由于销量大增,日渐受到重视,许多出版社都开始组织开发或重新恢复出版。法国读者往往喜欢有历史的深度的侦探小说,资料要丰富,写得要忠实,情节要曲折,悬念要足,克里斯多夫·格朗热和女作家弗雷德·瓦尔加是目前法国文坛最受欢迎的侦探小说家,他们的作品销售都已上百万册,足以与英美畅销书作家抗衡。但不可否认,外国小说已大举入侵法国,不但数量多,而且长时间占据了法国的畅销书榜首,如《达·芬奇密码》、《哈里·波特》等。法国著名的《读书》杂志也已连续几年把年度最佳图书的桂冠送给了外国作品,这多少会让以法兰西文化为自豪的法国人感到有点不是滋味。
(胡小跃:海天出版社译审,邮政编码518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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