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结局
作者:[美国]斯蒂芬·多宾斯 著 韩继坤 译
男孩站在一条土路边等车。一辆福特皮卡车在他身旁停下来,他爬了上去。“我要去杀了我老婆,”驾车的农夫气冲冲地说。在他身旁放着把大号的左轮手枪。
“你不能这么做,”男孩说。
二人一路争论到了劳伦斯。“我对她一直那么好,她却……”农夫痛哭流涕。他脖子一边生了个红红的疖子,他一直用手摸个不停。
“把枪交给警察吧,”男孩劝道。
“我不敢,”农夫说。
“怕什么,”男孩安慰道。“警察不会对你怎样的。”
二人把车开到了警察局。男孩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值班的警官。警官摇摇头,从农夫手中拿过手枪。“我们会把你妻子带回来的,先生,”他说。“在这地方,偷拐他人妻子可不允许。”
“还好,不然就真有麻烦了,”农夫庆幸道。
男孩站在一条土路边等车。一辆福特皮卡车在他身旁停下来,他爬了上去。“我要去杀了我老婆,”驾车的农夫气冲冲地说。
男孩吓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怯怯地觑视着那把四五口径的左轮手枪。他觉得自己肯定要命丧枪下了,不禁开始后悔怎么没留在俄克拉何马,那里起码还有朋友和家人,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农夫驾着车子径直开往劳伦斯。一路上男孩坐在驾驶室里被颠来颠去,却没有出声。他怕自己的双手要遭殃了,怕再也没法弹钢琴了。现在对他来说,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弹钢琴更重要了。农夫脖子一边生了个红红的疖子,他用手一直在上面摸个不停。
车一到劳伦斯,男孩便跳下来,撒腿就跑。半路上他碰见一位警察,便把事情告诉了对方。一个小时后,他正在一家名叫白塔的饭店啃着汉堡包,忽然听见外面有枪响。他跑出饭店大门,一眼便看见农夫那辆满是尘土的皮卡车,旁边围着几辆警车,警灯闪个不停。男孩从围观的人群间挤进去,看到农夫上半身挂在车门外,工作衫前襟上洒满鲜血。左轮手枪躺在人行道上。警察们互相拍着肩膀以示庆贺,个个喜笑颜开。男孩不由得把手捏得喀喀作响。
男孩站在一条土路边等车。一辆福特皮卡车在他身旁停下来,他爬了上去。驾车的农夫手持一把四五口径的左轮手枪指着他的头。“别乱动,”他说。车子往劳伦斯开去。“我老婆竟然做出这种下作事来,我要毙了她,”农夫说。
“不,”男孩道,“你必须原谅她。”
“我要杀了她,”农夫没理他,“还有那个该死的小白脸。”
男孩继续说,“你可没权私自给人治罪。”
农夫挥了挥那把四五口径的左轮手枪。“反正他们是死定了。”他脖子一边生了个红红的疖子。
男孩正在上大学。现在是大萧条时期,他想到纽约去做名古典钢琴家。茱丽叶音乐学院已经向他发了录取通知。“正义不会站在你这边的,”男孩说。
“品行不端就得受惩罚,”农夫坚持道。
二人一路争论到了劳伦斯。男孩还是留在车里。本来他可以跳下去,不再管这事,但他没有。他一直试图劝服农夫,让对方知道自己是错的。农夫开着车到了火车站。
农夫的妻子正在候车室等车,身旁坐着那个开普利茅斯车的男子。这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金发披肩,皮肤白里透红。当农夫跨进候车室,她吓得尖叫一声,身旁的男子伸出手臂把她护在身后。
男孩连忙跑到农夫和他妻子之间站定。“醒醒吧。看看你这是在做什么,”他说。“难道你不想活了?”可这时枪响了,第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他的身体旋转起来,正看见农夫妻子惊得目瞪口呆的脸庞。第二枪又响了,正中他的后背。
弥留之际全家人都在新罕布什尔陪着他:妻子,还有两个儿子——他们也都不再年轻。正是十月,刚入夜,可天色还亮得很。虽已不见太阳,窗外的槭树似乎依然映着光辉。大儿子守在旁边监看着父亲的呼吸情况。病床上的他身子扭曲着,极力地想伸直双腿。他两腮深陷,全身罩在被单下,显得瘦骨嶙峋。他已不能再说话,也不想让别人碰自己。这时,他似乎在集中精力,吸了一口气。家人等待着。可气又缓缓地呼了出来。家人继续在等,但呼吸已经停了。他们又等了几分钟。然后妻子轻手轻脚地把供氧管从他鼻子上拔了下来,像在做什么错事一样。
大儿子走出房门,一会儿带进来两个殡仪馆的人。他们把带来的折叠式担架放到床前,又打开一条深蓝色的收尸袋,然后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把老人搬到担架上,再往袋子里塞。小儿子远远站到了门口。殡仪馆的两个人喘着粗气,头发弄得一团糟,低声相互指挥着,终于把他装进了收尸袋。当袋子拉链拉起,大儿子一眼未眨,就那么看着银色的巨大拉链缓缓拉过父亲的下颌,拉过前额。此后一连好多天,那个闪光的拉链拉起的画面在他脑中不断重现。
(韩继坤:上海对外贸易学院2005级研究生,邮政编码:20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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